温禾松开手,继续对着里正笑道:“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教书不可。
方才进村子,见这里风景好,空气也清新,想着在村里歇几日,就当是游玩了。
您看,那人只说不让游学士子教书,没说不让外人住下来吧?”
里正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们会退一步。他沉吟片刻,觉得温禾说得有道理、
字条上确实没提“不让外人留宿”,只要他们不教书,应该不会得罪背后的人。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你们要住下来,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村里人家都挤,没多余的屋子……”
温禾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递了过去:“这里面有一百文钱,就当是我们三人的食宿费用。我们也不挑,就在您家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就行,不麻烦您多费心。”
里正的目光落在荷包上,眼睛顿时亮了。
一百文钱,抵得上他家个把月的收入了。
他连忙接过荷包,打开数了数,确认是一百文后,脸上的为难瞬间消散,讪讪地笑道:“看您说的,什么费用不费用的。既然三位不嫌弃,那就住下!老朽这就叫老婆子收拾西厢房,虽然简陋,却也干净。”
说着,他就起身朝着后院喊:“老婆子!快出来,收拾收拾西厢房,有贵客要住下!”
温禾看着里正变脸的模样,心里暗自叹气。
那百骑说的还真没错。
这民风确实淳朴。
里正家的西厢房不算小,却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破旧木桌,就只剩一张铺着干草的土坯床榻。
好在里正的妻子还算周到,特意抱来两床洗得发白的粗布被褥,虽然带着些陈旧的霉味,却也晒得干爽,足够三人凑合一晚。
刚把行李放下,孟周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小串铜钱,递到温禾面前,神色严肃:“温小郎方才破费了,这是某的食宿费,不能让你一人承担。”
温禾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不禁失笑,摆手道:“不过是一百文钱,何必分这么清?咱们同路而来,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没成想孟周却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起了大道理:“夫世之求利者,莫不贪便宜,而不知其害;盖便宜者,利之所伏,祸之所伏也。你我虽为同路,却无亲无故,岂能让你独自出钱?此非君子所为。”
温禾听得一愣,额角赫然冒出三条黑线。
这文绉绉的话,绕来绕去,他半天没理清到底是啥意思,大概就是不能占便宜的意思吧。
见温禾没接,孟周又接着说:“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若某心安理得你的钱,与那贪小便宜的小人何异?”
“好好好,我收下,我收下还不行吗?”
温禾实在怕了他这“掉书袋”的模样,连忙伸手接过铜钱,随意塞进怀里,也没去数,“这下你满意了吧?”
孟周这才露出笑容,郑重地点点头:“如此甚好,既不欠人情,也不失君子之风。”
一旁的李承乾看着温禾无奈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除了阿耶,还有能让你无奈的人啊!”
他还是头一次见温禾被人说得哑口无言,这感觉实在新鲜。
温禾转头瞪了他一眼,抬手就朝着他后脑勺拍了一下:“笑什么?再笑今晚让你睡地上。”
李承乾捂着脑袋,撇了撇嘴,却也不敢再笑,只敢在心里偷偷嘀咕。
明明是你自己说不过人家。
打闹过后,温禾收敛了笑意,看向孟周:“天色还早,一会我打算去村里转一转,看看情况。孟郎君若是无事,可否一起同行?也好顺便打探你同窗的消息。”
孟周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眼神里泛起几分悲伤,沉默片刻后,缓缓点头:“也好,某也想问问村里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了。”
他一想到两个同窗可能遭遇不测,心里就一阵揪紧,之前的意气风发也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沉甸甸的担忧。
温禾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别太担心,咱们仔细找,总能找到线索的。”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走出了西厢房。
里正正坐在前院的门槛上编竹筐,见他们出来,连忙笑着打招呼:“三位这是要去哪?不再歇会吗?”
“不了,我们想在村里逛逛,看看风景。”
温禾笑着回应,没提打探消息的事。
他怕里正多心,反而坏了大事。
里正也没多问,只叮嘱道:“那你们可得注意,别去村西头的竹林,最近那边不太平,夜里总有人听到奇怪的动静。”
温禾心里一动,连忙问道:“竹林?那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