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气呼呼地一拍桌子,之前还说要“杀得片甲不留”,此刻却把棋盘一推,棋子滚得满地都是。
“不是说尊老爱幼吗?就不能让朕赢一局?”
竟还闹起了小孩子脾气。
“额,太上皇,既然您不想下了,那微臣就告退了?”
温禾早就坐不住了,趁机起身告辞。
话音刚落,李渊的冷眼便扫了过来,语气陡然沉了下去:“怎的?你也觉得朕如今是个无用之人,连留你多说几句话都不成了?”
好嘛,这急脾气说上来就上来。
温禾无奈,只好又坐下劝道:“怎么会?太上皇正值壮年,日后还要为大唐发光发热呢。”
“哼!”李渊显然不吃这一套,重重别过脸,声音里带着几分落寞。
“不用在这口是心非,别以为朕看不出来,你们一个个的都觉得,有皇帝在,朕就成了摆设。”
他顿了顿,望着空荡荡的殿角,低声道:“自从裴玄真走后,这大安宫啊,冷得厉害……”
温禾闻言,不禁愣住了。
眼前这位,明明是大唐最尊贵的太上皇,是曾经执掌天下的开国皇帝,此刻却像个被冷落的老人,眼底的孤寂几乎要溢出来。
那种空落落的样子,竟让他莫名想起了后世那些守着大房子的“空巢老人”。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看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渊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尖锐:“怎么?如今连话都懒得和朕说了?”
温禾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老人借题发挥的发泄。
朝中诸臣,要么本就与他疏远,要么忌惮李世民的威严,如今谁敢轻易靠近大安宫?
宗室子弟更是避之不及。
他这太上皇,说好听是尊荣,说难听些,与被软禁也差不离了。
“那要不……我带您出去转转?”
温禾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他总觉得,把这位困在这方寸之地,不是长久之计。
时间久了,弄不好外界还会有对李世民不利的舆论。
李渊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可转瞬便灭了。
他梗着脖子哼道:“就你?朕乃太上皇,还用得着你一个区区县子带出门?”
温禾在心里暗笑。
这分明就是傲娇。
以前去养老院做义工时,他见多了这样的老人,心里明明盼着有人陪、有人管,偏要摆出一副“谁稀罕”的架势,仿佛低头就丢了毕生的体面。
但温禾向来不是喜欢惯别人的人。
“既然太上皇这么说,那微臣就不强求了。”
温禾顺着他的话起身,躬身行礼。
“那微臣便告退了。”
“你要走?”
李渊顿时炸了,一巴掌重重拍在案上,茶盏都被震得跳了跳。
“滚!都给朕滚!朕就是老死在这大安宫,也用不着你们……”
后面的“怜悯”二字他没说出口。
只觉得胸口越发的憋闷。
殿内的内侍宫女吓得齐刷刷跪下,头埋得低低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温禾忽然直起身,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朗声道:“微臣这就入宫,拿刀架在脖子上叩阙去,求陛下给太上皇放个假,让您出宫透透气。若是陛下不肯,臣便自刎归天,以全孝道!”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哄,他就是想逗逗这老小孩。
李渊果然被惊得瞠目结舌,嘴巴张了半天没合上,等温禾转身出了殿门,才反应过来,朝着门外大喊:“你这竖子,大可不必啊!”
“太上皇就等着微臣的好消息,陛下若不应,臣便自刎归天!”
温禾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几分故意拖长的戏谑,人却早已没了影。
“温禾,有话好好说!”
“放心吧太上皇,风萧萧兮易水寒,温嘉颖一去兮……额,定复还!”
差点没注意,一时口嗨就把自己说死了。
周围的禁军听得一脸懵。
高阳县子这是疯了?好端端的发什么狠誓?
“陛下啊!太上皇说了,若是不让他出门放风,就逼微臣自刎归天啊!”
两仪殿内。
荒唐的一幕上演了。
三省六部的大佬们正在议事,李世民刚拿起一份奏折,就听外头有人说温禾觐见。
他正疑惑呢。
昨日这竖子不是去见阿耶了吗?
他以为是大安宫出了什么事,便叫温禾进来。
谁知他一进来,就“哭嚎”着冲了进来,地扑在地上,喊了一声。
他哭得声嘶力竭,脸上却一滴眼泪都没有,那模样,活像市井里撒泼的孩童。
李世民:“……”
房玄龄:“……”
满殿大臣:“……”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这刚从大安宫回来的温县子,竟带着这么一出“逼宫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