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和李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李泰刚想抱怨两句,却被李恪悄悄拽了拽袖子,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谁知温禾话音刚落,李泰反倒抢先一步开口,眼里闪着光:“先生讲农作物吧,你说的那个什么三熟稻,之前还没说要怎么培育呢!”
“不不不!”
李佑连忙摇头,小脸上满是急切,“先生讲力学和蒸汽!上次说的‘用蒸汽推轮子跑’,到底是怎么个道理?”
李恪在一旁淡淡开口,声音平稳:“我觉得不如说说地理,上次先生讲的欧罗巴,还有什么美洲上面有种能培育成亩产二十石的农物。”
温禾闻言,不禁有些错愕,挑了挑眉看向这三个小郎君。
他忽然笑了,这是让这兄弟仨都找到各自的爱好了?
“行了,别吵了,今天你们说的那些都不讲。”温禾清了清嗓子,指着廊外的雪,“今天就说这雪说,你们可知,这雪下得好不好,关系着明年的饭碗?”
三个小郎君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一场雪还能扯上饭碗。
李义府也悄悄竖起了耳朵,连呼吸都放轻了些。这雪看着寻常,难不成真有什么不一般的门道?
温禾索性在长廊下站定,指着檐外飘落的雪絮开了口:“你们瞧这雪,看着绵密,落到地上却连层白霜都积不住,这般雪量,好看是好看,于农事却是极其不利。”
李泰探出半截身子,伸手接了片雪,眼看着那六角冰晶在掌心化做水珠:“先生是说,雪得下得厚实才好?”
“正是。”
温禾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
“冬雪如被,得盖过脚踝,才能把土里的虫卵冻透,把墒情锁住,就像咱们盖被子,薄了挡不住寒气,厚了才能捂得严实,这土地啊,也得裹着雪被睡足一冬,来年开春才能透着劲儿长庄稼。”
李恪望着远处田埂,若有所思:“那若是雪少了,来年便要歉收?”
“不仅仅是歉收,冬至无雪,必有旱。”
温禾的目光扫过廊外光秃秃的菜畦。
“雪水不足,开春地气就燥。地里裂了缝,秧苗扎不下根,蝗虫就该结伴来了,那东西最是欺旱,一飞起来能遮半个天,青苗、树皮,能啃得干干净净。”
李佑听得眼睛发直:“那百姓岂不是要挨饿?”
“所以说。”
温禾转过身,目光在三个小郎君脸上一一扫过。
“治国不止是看奏章、批文书,还得看天上的云、地里的土、仓里的粮,冬日里别总守着暖炉,得多去田埂上踩踩,雪够不够厚,土够不够润,百姓的米缸够不够满,比账本上的数字实在。”
他说得恳切,三小只听得入了神,连李义府都垂着眸,把“雪薄防旱、防蝗”几个字在心里反复掂量。
而就在温禾说的入神的时候。
温禾府邸外头不知何时立了一行人。
李世民穿着件藏青便袍,袖口沾了些雪沫,眉头微蹙着。
长孙无垢、李承乾和李丽质相继下了马车
“这竖子,明知我们要来,竟连迎都不迎一下。”李世民故意沉了脸,语气里却没什么真怒。他今早特意让人递了话,没想到这大门竟然紧闭着。
他正待开口,侧门“吱呀”一声开了,阿冬提着件沾雪的袍跑出来,见了门口的人,忙不迭躬身行礼:“见过贵人、夫人、李小郎君、小娘子。”
看李世民这身打扮,便知今日不宜声张,连称呼都换得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