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阻?”
博陵崔氏的老者眉头瞬间拧成疙瘩,玉杖重重顿在金砖上,杖头貔貅仿佛要扑噬而出。
“那竖子抓了你们兄弟,毁郑氏基业,辱我士族,难道不该弹劾?”
崔仁师连忙上前,声音温厚如春风:“叔祖息怒,温禾有陛下亲授的便宜之权,又牵扯北境冬衣之事,此刻弹劾他,便是与陛下作对,郑氏的例子就在眼前,我等岂能重蹈覆辙?”
他望着老者,语气凝重如铅。
“郑氏刚出事,我崔氏更应谨言慎行。
温禾锋芒正盛,与其硬碰,不如暂避其锋。”
博陵崔氏的老者目光“唰”地转向崔敦礼,声音沉沉如坠石:“安上也是此意?”
“非也。”
崔敦礼缓缓摇头。
博陵崔氏的老者顿时露出欣慰的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可这笑意还未抵达眼底,便被崔敦礼接下来的话冻成了冰。
“我博陵崔氏,不该与高阳县子、与陛下为敌。”
“混账,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博陵崔氏的老者浑身剧颤,难以置信地瞪着崔敦礼,白的胡须气得直竖、
“我等乃是士族,千年传承,你的气节呢?你的傲骨呢!”
他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崔敦礼脸上。
崔敦礼却依旧神情淡然,反问一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敢问叔祖,那郑氏的气节与傲骨,如今何在?”
堂内瞬间死寂,檀香的烟气仿佛都凝固了。
郑氏被百骑破门,一百多护院惨死。
如今郑允浩更是被关入大理寺中,而郑元璹更是自身难保。
这件事情本就是清河崔氏提议的,可是他们如今却隐匿在身后,让博陵崔氏出头。
崔敦礼知道,这明明是叔祖利益熏心,真以为如今的五姓七望还和前朝一样吗?
“今朝非前朝,士族已是俎上之肉。”
崔敦礼负手而立,坦然迎上老者暴怒的目光,语气里没有半分退让。
“孩儿虽不过是区区中书舍人,却也知审时度势。”
一旁的崔仁师暗自捏了把汗,悄悄拉了拉崔敦礼的衣袖,示意他语气柔和些。
他太了解这位族弟了,外人皆称他君子,他也确实秉持着“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信条。
先前族中要对付温禾,他便隐隐反对,后来双方讲和才作罢。
更遑论,前不久李瑗谋反时,崔敦礼被囚于幽州,若非百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这份救命之恩,让他对温禾本就多了几分善意。
如今族中要不顾体面地对付一个少年,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崔仁师担心他这执拗性子会激化矛盾,才特意陪同前来。
没想到,还是被他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