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今早吾孙说要来此处,说要见见那温禾……”
老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朝议才散,他定然还在里面!还在里面啊!”
他想起孙儿出门时意气风发的模样,说去见见如今那长安城内被誉为甘罗在世的温禾,今日会是何等的窘境,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士族的厉害。
可眼前这景象,带血的门槛,抬出的尸体,凶神恶煞的百骑。
他们把什么都想到了,可万万没有想到,温禾不按常理出牌。
他竟然真的敢在荥阳郑氏大开杀戒。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险些栽倒在地,全靠仆役死死架住才勉强站稳。
“闯进去!给我闯进去!”
崔氏老者猛地拔高声音,拐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杖头甚至裂开了一道细缝。
他像是瞬间回光返照,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指着府门嘶吼:“救我孙儿!谁能救回我孙儿,崔家重重有赏!”
随行的护卫们面面相觑,握着刀的手微微发颤。
他们看着百骑身上锃亮的铁甲,看着那些人握刀的沉稳姿态,再看看自家单薄的身板,哪里敢上前。
方才百骑拔刀的速度他们都看在眼里,真要冲上去,怕是连府门都碰不到,就成了刀下亡魂。
晨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血腥气,与街边早点摊飘来的面香诡异的混合在一起。
郑元璹仍在徒劳地挣扎,崔氏老者拄着拐杖瑟瑟发抖,百骑们则如标枪般挺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明晃晃的亮着刀。
只要面前这些人敢上前,那便是手起刀落。
“好热闹啊。”
一声轻笑陡然炸响,带着冰碴子似的轻蔑,紧接着是厚重的脚步声,一步一顿,敲碎了晨雾里的死寂。那声音不疾不徐,却像重锤般砸在每个人心尖上。
郑元璹浑身一僵,崔氏老者更是踉跄着后退半步。二人猛地抬眼望去,只见朱漆大门后,一个玄衣少年正踱步而出。
他身后跟着的禁军与百骑,甲胄上的血渍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红,刀刃滴落的血珠砸在青石板上,洇出一朵朵细碎的红梅。
他们沉默地列成两排,宛如刚从血海里爬出来的煞神,气息沉凝得让人窒息。
就好像是一堵刀墙,耸立在那。
“阿耶!阿耶救我!”
“郑大将军救命啊!”
被百骑拖拽着的郑允浩突然爆发出哭喊,嗓子眼里像卡着破锣。
他发髻散乱,原本一尘不染的月白锦袍被血污浸透,前襟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颤抖的皮肉。
另一个被捆着的崔家子弟更是涕泪横流,往日里的矜贵傲慢早被吓得烟消云散。
谁能想到,他们在书房里正嘲笑温禾蠢货,说他中了连环计还沾沾自喜,然而刹那间百骑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撞开了门。
但看到那些百骑凶神恶煞的闯入时,书房内的所有人一时间都面无人色。
当时张文啸踹开书房门时,嘴角噙着的那抹冷笑,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哪些人惊恐之中还夹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见过蠢的,没见过你们这么蠢的,等着被瓮中捉鳖呢?”
可不是么?
前院厮杀声震天,他们竟还在慢悠悠地品茶论道,连最基本的警惕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