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船沉浮,涟漪幽幽,圈圈蕩开月光。
蜿蜒的水渍交错重叠在甲板,仿佛有多只蜗牛爬过,江獭们拽住衣领或脚脖子,跨步向前,拖动舱内家眷到上层。
“咚咚咚…”
人头反复震动,后脑阶阶磕碰楼梯。
“呸!呸!”
掌心啐两口唾沫,搓动双爪,獭獭开望准岸上沙堆,一爪擒昏迷者衣领,一爪擒腰带,双脚岔开,沉肩坠肘,气沉丹田,一声低喝,扭腰带胯,扭背带臂,扭臂带腕,两臂那一晃,便是万斤巨力如潮水般喷涌而……
砰!
暴栗砸下。
气劲一泻千。
獭獭开吃痛松手,捂住脑袋下蹲,清风一拂,龙璃弯腰接下鄂启瑞的女眷,错身向前,轻轻落下跳板。獭獭开震怒回头。
“看什看?又牙!又牙!戳你鼻子。戳戳戳!”龙瑶挽起袖子,食指追著獭獭开乱闪乱晃的湿鼻子戳,“谁让你乱扔……丢……别人家属的?
人家是来投诚的,照顾心态最重要,当货物一样对家眷,教别人看见怎想?以为我们长老出尔反尔,办成事就变脸不在意呢!不敲你,定闯大祸!好意思眦牙?”
“吼哈哈哈,吼哈哈哈!”
金毛猴王蹲坐船栏,手指江獭,咧开犬牙,捧腹嘲笑。
獭獭开怒发冲冠,褐毛根根竖起,大热天的,浑身发抖,手脚冰凉,獭可杀不可辱,飞身便是一脚。“噗通!”
水花溅上甲板,留两个白点沫子。
外戚干政无人管,老大落水被獭揍……
世道浇漓,猴心日下,国将不国,国之不存,民将焉附?
小猴子们心有戚戚然,放下担架,将人轻轻抬上,仔细整理衣襟、发髻,撚去衣服上粘住的猴毛。“嗯~”龙瑶满意点头,转头再看小江獭,眉毛一竖,“嗯?”
小江獭心虚低头,放下脚脖子,跑去护住因磕碰台阶、微微发肿的后脑,再唤来另一只,两獭共搬共抬。
“这还差不多。”龙瑶拍拍手,“好好干活,晚上加餐!烤土豆,烤玉米,烤秋刀鱼,烤水果,想吃什,随便点!”
“吼吼吼!”
风吹芦苇蕩,苇叶哗动。
江獭和猴王水中掐架,水花四溅,直似有人打滚,獭獭开抓住猴头,狠狠溺到水中。
栈道为脚步震动,鳝鱼钻入泥洞,膨骐立在鹅卵石上吐泡泡。
梁渠、天使、苏龟山、杨东雄几位大人物以及一系列的吏员,一齐陪同鄂启瑞,吹著凉快江风,夜游义兴,指点江山,体验大顺美好生活。
梁渠伸手遥指。
“骨侯,看到那一大片荧光的幕布没有,那是我义兴的“地标’建筑,万古盈春楼!
高足一百三十八丈,整栋楼倚靠宝树而建,内有诸多商铺,汇聚南北特色,楼顶缠绕的便是龙灵绡,可曾有听闻?”
鄂启瑞诚惶诚恐:“同鲛人龙绡有几分相似。”
“骨侯好见识,正是鲛人所产,鲛人生长到少年至中年阶段,腹部会有部分鳞片呈七彩之色,彩鳞越多,越能得异性青睐,且不同寻常鳞片,彩鳞一旦有所损伤,数年内无法恢复。
用来制作龙灵绡的,正是这部分彩鳞,因为产量稀少,唯有五千鲛人以上的大部族方能生产,一件价值千金,一匹价值数千金,这一大圈,便有三匹之巨!
同样因彩鳞性质,龙灵绡灵性十足,无需裁剪,布匹能自由组合成衣、变出花纹、颜色,让衣服上的图案活动起来,现在上头放映的便是我义兴最热门的游戏之一,英雄会……”
五花八门。
五光十色。
五彩斑斓。
环转一圈。
全是从未听说过的东西,街道上飘著各色食物的芬芳,一大部分居然是油炸,用竹筒或油纸装,巷子看不到乞讨之人、看不到菜色的孩童、看不到浓妆豔抹的女子,往来者半数有修为,少男少女乘著夜色私聊……
在南疆,鄂启瑞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什样的热闹没有见过,什样的繁华地没去过,奇珍异宝、游乐享趣,应有尽有,此时此刻,居然像是个目不暇接,没有半分见识的乡巴佬!
盯住幕布,鄂启瑞不想开口问太多,显得自己没有见识,又实在忍不住好奇。
“发光呢?亦是龙灵绡的作用?还是后头有灯光?”
“灯光?哈哈,灯光没那柔和,更不是龙灵绡,是内的荧光水母。走,日后骨侯有了爵位和职务,公务繁忙,日理万机,真不一定能随时来,咱们毕功于一役,上去看看。”梁渠大手一挥。所有人乘风而起,脚下化出一条青龙,托举向盈春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