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在蓝色空间号上的卓文与秋原玲子,立刻对自然选择号发起通讯:
通讯被接入青铜时代号(卓文、秋原玲子):「在经典牛顿物理学中,若相对论突然失效且能量守恒成立,动能形式会从相对论动能转化为经典动能,战舰速度将会增加约0.003c(900km/s),相对于原0.2c(6×107m/s),增幅仅1.5%,因此,现在的星舰地球的巡航速度从0.2倍光速提升到了0.203倍光速。」
青铜时代号(卓文、秋原玲子):「这也能解释为什幺我们能够获得地球方面的瞬时信息了,因为在经典物理学尺度下,光速无限,信息无限。」
青铜时代号(卓文、秋原玲子):「至于为什幺会这样?我们也只能将原因归咎给那位太阳系新诞生的仙人了吧,章北海舰长,该事件将会引起星舰地球的大动荡,请您慎重决定星舰地球后续的走向。完毕。」
青铜时代号切断了对自然选择号的通讯。
卓文和秋原玲子的结论很快震惊了星舰地球社会。
如他们所言,脆弱的星舰地球社会立刻陷入了震荡,好在大多数人仍处于冬眠状态,星舰地球社会暂时仍然可控。
在电磁波瞬时传递的信息中,星舰地球很快就注意到了如今地球的现状,如今的太阳系文明,已经是发展到了足以和曾经的三体舰队正面抗衡的强盛文明,且文明的庇佑者罗清正式突破为仙人12年前仍然困扰人类的量子纠缠通讯技术、高维空间碎片技术、正反物质灭技术,强相互作用力材料技术,甚至乃至光速航行技术都已经在陆续突破,这些星舰地球想都不敢想的高级技术,如今已经成为了母文明的发展里程碑之一。
况且,太阳系人类已经强盛到了极强的地步,三体危机并没有打垮人类文明。
这直接让星舰地球的存在根本伦理基础被否决了。
再加上附近的宇宙空间变成了绝对时空观,这也意味着星舰地球随时可以与太阳系人类发起瞬时联系————
压抑了十二年,针对母星的思念被点燃了。
而这场燎原大火,构成了第二次星舰危机。
而且远比第一次来的要迅猛。
星舰地球很快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十二名冬眠的舰长也被唤醒。
其中,被唤醒的人员中,还包括自然选择号的原舰长东方延绪。
东方延绪看着来自太阳系的方向的瞬时电磁波,这些电磁波被解析为画面,正在屏幕中反复播放,而屏幕中央画面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经过处理的、罗清施展伟力,徒手捏碎战舰、拍灭黑洞的模糊影像,以及「时间倒流72小时」的简要说明。
(星舰地球无法分辨本我清与罗清的区别)
「北海前辈————这————」她看向身旁那个神色如常的男人。
12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在这位星舰地球领袖上留下任何痕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东方延绪的错觉,她感觉章北海变得更加年轻了。
「看到了吗?延绪。」章北海轻声道:「这就是修仙个体的力量,地球正在一次又一次地藉助这种力量来平息灾难。但这非但不能让我们依赖,反而更证明.
了我们道路的正确性。」
东方延绪咬着嘴唇用力点头。
章北海的目光扫过那些足以让任何星舰地球公民信念崩塌的画面,任由这场混乱的讨论持续着,直到这场讨论在几十分钟后的自然衰减下平息之后,他才开口了。
「有没有想回家的?」
那一句家的字音咬的极重。
会议上的人们大多面面相觑,但没有人先开口。
最终,深空号的舰长忍不住说道:「我们现在距离地球只有2.6光年,我们的燃料储备足够星舰地球进行四次圆周转向,我们的物资资源足够全星舰公民苏醒情况下生活三百余年,而现在,我们与地球的沟通再无阻碍,我们只需要发出一个小小的通讯,整个地球就可以立刻锁定我们的位置,他们会派出那些足有0.5倍光速的新型恒星级战舰来接应我们————我们甚至可能成为人类文明的英雄一这是早在星舰地球成立时,舰队国际就对我们做出的正面定性————我的意思是,我们离家还不远,真的。」
章北海闻言,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褚岩:「我倒是不介意返航,看看我们新得到的电磁波信息,人类都有这幺强的战舰了,到现在还没想着去把三体星给扬了————能不能打过是一回事,有没有尝试是另一回事。现在的太阳系联邦政府想把光速飞船发展出来之后,有了万全准备再去进行星际开阔————然而事实上哪有万全准备好了再出发的道理?瞧瞧吧,硅基帝国大家都知晓,那是何等的文明,现在连硅基帝国都已经出现在了太阳系附近,足以证明那里是个大漩涡。温暖的家和随时可能吞噬生命的漩涡我还是能分清的。」
有心中想返航的雾角号舰长忍不住了,雾角号当初本就是被迫逃亡的战舰之一,他们与主动逃亡的自然选择号和蓝色空间号有着显着的不同,这位舰长说:「我们有罗清啊。他成仙了,大家都看得很清楚。硅基帝国又怎幺样?他们那十几艘战舰不还是被我们的仙人给摧毁了吗?」
青铜时代号的舰长站了起来,这位曾险些做出黑暗打击行为的尼尔·斯科特老舰长,站在了褚岩的这一边:「这和罗清有没有成仙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是文明的开阔者,难道要一直窝在太阳系?」
也有舰长在反驳:「同志们,我们一开始并不是远航的开拓者————我们最开始的身份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我们不是五月花号,发现新大陆那是殖民者该去做的事情。」
双方争论不休。
但最终争论的焦点又聚焦在了章北海身上。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认为曾下令让自然选择号回马一击,摧毁水滴的执行者,在此刻能给出正确的选择。
章北海却避重就轻地略过了这个问题,而是轻飘飘地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郑和下西洋的故事。
章北海说:「我们这支明朝舰队如今已经来到了非洲索马利亚摩加迪沙沿海岸边缘,并再次迷失了方向,开始惶恐了,开始犹豫了,开始恐惧了,在这个时候,郑和应该决定掉头行驶。他们由此错过了征服西欧、或者说是让资产阶级大革命出现在杭州的机会,」
雾角号的舰长质疑:「但这又和我们有什幺关系呢?资产阶级大革命不出现在杭州也会出现在巴黎,工业革命和文艺复兴也可以在西欧出现————没有我们也会有别人,以后的人类肯定还是会走出星海的。」
「是这样的,你不是郑和,他在决定返航前,并不知晓未来会发生的这些。」
章北海对这位舰长温和地笑着。
「而且,我也不是郑和。」
「地球是圆的,宇宙也说不定是圆的,只要往前走,我们终究有一天是会回到原点的。当然,这种空话可能无法说服你们,我想我可能要拿出一点实际的例子。
"
章北海转过身,面对所有看向他的目光。
「我以前总是说,人类的未来,不能寄托于某个存在的心情或怜悯。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过于强大的个体意志,对文明本身即是巨大的不确定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