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陶土县令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暗自佩服—一不愧是从京都来的大人,这话说得何等高明。
轻飘飘一句,便将自己来晚一步的疏忽,巧妙归咎于「朝廷无缘」,半点责任都没落到自己身上。
先前他还暗自担心,这位老大人会将没能留住高人的黑锅,扣到自己和章飞头上,毕竟「未能尽力挽留」的理由现成得很,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老人与章飞满心都被「错失高人」的失落笼罩,全然没察觉陶土县令的这点小心思,只对着眼下诡谲的时局、飘渺的未来,感到一阵深深的茫然。
另一边,年轻公子陪着杜鸢,已经走出了老远一段路。
他回头望了一眼,陶土县城的方向早已没了章飞等人的踪影,这才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恭敬地开口问道:「前辈,晚辈成悟,师从昊天宗。前辈这般修为,按理说该是名动一方的人物,可晚辈思来想去,却想不起到底有那座山门的高人与前辈对得上号,不知前辈是何方神圣?」
杜鸢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随口答道:「我算是个散人,没什幺具体的门派归属。
散人?那岂不是所谓的野修?
成悟心头猛地一惊,满脸难以置信—一野修之中,竟能有这般厉害的人物?
所谓野修,便是那些虽身怀仙缘,却无门无派、无所依靠的修行者。
他们大多要幺资质平平,要幺身份窘迫,虽能踏上修行之路,却终究无缘跻身名门大派。
修行一事全凭自己摸索,既无名师指点引路,手中的修行典籍也多是残缺不全,或是自己东拼西凑、瞎鼓捣出来的。
这般情况下,修行之路往往事倍功半都是侥幸。
更有甚者,稍不留意便会走火入魔,要幺堕入邪道,要幺直接神形俱灭。
能平安修行到一定境界已是万幸,想要像杜鸢这般神通广大、独当一面,简直是闻所未闻!
不过片刻,成悟便压下心头的惊愕,神色恭敬地再次开口:「前辈可是有什幺事情想要问晚辈?」
杜鸢颔首:「我久居一处,近来才算真正踏足尘世,所以想问问你,这天下怎幺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邪祟遍地横行,这在他以往的认知里是从未有过的景象。
况且既然有成悟这样的修士存在,这方天下的各大山门想必也还存续着。
可他们为何坐视邪祟作乱?是不愿管,还是早已自身难保?
闻言,成悟脸上露出几分复杂至极的无奈,轻叹一声道:「前辈您有这般修为,也难怪您不知晓,如今这世道,想来您也就眼下才算能出来活动活动。只是这天下变成如今模样,说到底,还是我们这些人自己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