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真龙面前,渺小得连喘一口气都不敢。而那时周身的战栗与敬畏,竟和此刻分毫不差!
可自打他真正修成大道、成为一方大剑仙后,这等被极致威压笼罩的感觉,便再也没有过。为何今日,会突然重现?
墨衣客狐疑地扫视四周,手心下意识地便想摸向腰间剑柄——可指尖触及的只有空荡荡的衣料,一股莫大自嘲瞬间漫上心头。
当年是自己执意要去,也是自己心气尽丧,弃剑而逃。
如今怎么还有脸想着握剑的?
一阵苦笑之后,心头狐疑也淡了不少。
管他怎么回事呢,自己不过是个早就该死在这儿的尸体罢了,在乎这些作甚?
就在这时,杜鸢忽然神色一正,开口道:
“你们或许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一件事。”
墨衣客眉头微蹙,语气里满是疑惑:“什么事?”
杜鸢伸手指向脚下的平原,一字一句道:
“这把剑,其实才是‘人屠’。”
这话落地的瞬间,墨衣客只觉心头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心死如灰,再难起半分波澜,可此刻胸腔里却骤然掀起万丈惊涛。
他猛地探手,死死攥住杜鸢的衣袖,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急切: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叫这把剑才是人屠?”
衣袖上传来的颤抖,让杜鸢清晰感知到墨衣客心底的惊涛骇浪。
他放缓语速,认认真真地斟酌字句,再次确认:
“该是剑为主体,人才是供它驱策的剑奴。所谓‘人屠’的凶名,根源其实在这把剑上。”
杜鸢清晰记得,方才自己不过默念了一声“无量天尊”,眼前的迷雾便骤然散去,一切豁然开朗。
别说压在平原地底的那柄唤作“夺命”的邪剑,便是先前那条黑色大蟒遁走的痕迹、甚至它的根脚来历,都在他眼前无所遁形。
可真正让他心头一震的,是那柄名为“夺命”的魔剑:竟在同一时刻,从剑柄处睁开了一只猩红竖瞳,直勾勾地望向他,眼底翻涌着近乎实质的凶戾。
与此同时,他更是看见,这柄剑曾落在一处无名崖底,当一个青年弯腰将它捡起的刹那,剑柄上的眼睛同样骤然睁开;随即无数血色纹路从剑身蔓延而出,像活物般缠上青年,不过眨眼间,便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等血色褪去,剑柄上的眼睛缓缓闭合,可那青年的双眼,却变得与剑上的竖瞳一模一样,再无半分人色,只剩一片冰冷的嗜杀。
墨衣客半信半疑,丧尽的心气,似是将起,又似是死灰。
他猛地松开攥着杜鸢的手,踉跄着向后退了数步,直到脚跟撞上一块碎石才勉强站稳,随之便满是困惑地问道:
“若、若是真的.那为何、为何最后,‘它’会来这儿?”
这个问题,把杜鸢也问住了。
所以杜鸢犹豫了一下后,便是说道:
“这个问题,或许该问问这把剑?”
“对对对!问问这把剑!既然是噬主的魔剑,那么问问它就什么都知道了!”
墨衣客好似在这一瞬间,找回了昔日尽丧的心气。
虽然也只是这么一瞬,可对于大剑仙来说,这就足够了!
话音未落,他周身衣袂已是猎猎作响,沉寂多年的剑意骤然苏醒——那是属于大剑仙的威压!
就算只是片刻惊醒,可在刹那之间,依旧好似狂风卷过,整个平原之上都是那股凌冽剑意。
他双臂绷直,掌心相对间,竟有冲天剑气凝于其上,明明无剑在手,却比握着神兵更显慑人。
“给我开——!”
厉喝落时,他双臂猛地向前一斩。没有惊天巨响,可脚下的平原却如被无形巨刃劈中,地面瞬间裂开一道直达地下的沟壑。
尘土与碎石顺着沟壑簌簌滑落,连此间地脉都在这一瞬间被其顷刻斩断。
杜鸢看的十分赞叹,这是他头回真切见得纯粹剑修的巅峰杀力:不借法宝,不凭术法,只凭一道骤起剑意,便能以身为剑、劈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