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如意,我並无印象。唯独记得,那条小蛇未开灵智时,曾蜷在我一座神庙的角落,默默拜了些时日。见它懵懵懂懂,却又存了几分向道之心,便摘了枚朱果予它。”
『哎?!还有这层因果?』
这话一出来,別说那小妖了,就连其余几家都是一阵错愕。
这般隱秘的过往,別说他们这些局外人闻所未闻,恐怕连移姥姥自己,都未必知晓。
否则以移福地的心思,早该借著这层渊源,设法攀附上这位大神的船了。
没等细想,却见那位素来以清冷不近闻名的上神,竟忽然动了神色。
她唇角微弯,那抹笑意淡如云巔偶然掠过的微光,转瞬便可能消散,却实实在在破了素来的疏离:
“这件事我本没有放在心上,今日,那小蛇却是能派你过来护持於他,也算这段微末因果,终究落了个妥帖归宿。”
这从未预想的一幕,直教在场几人都愣在原地,满心皆是措手不及的错愕。这份震惊,竟比在此地遇见这位上神本身,还要更甚几分。
毕竟这位上神的神庙遍布四海八荒,纵然如今更可能是在三十六天之內,但在文庙地界遇见了,也不算太过匪夷所思。
可她这般主动开口,甚至还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才是真正打破了所有人的认知。
几人於此分外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他们隱隱觉得今日能否安然归去,乃至於攀上点关係,可能都在此处了!
只是怎么开口才能切入要害呢?
——
西南几人纷纷扰扰,旁余之处,也是纷纷扰扰。
只是各自纷扰的癥结,略有不同。
此间有一大泽,名为忘川。曾有一位凡俗帝王,不甘功绩止於疆土,竟耗十年心力,徵调万千工匠,铸就了一支空前绝后的宝船船队。
意图横渡忘川,全他威名功绩。
可远航三年,都远远未见彼岸,正欲放弃之时,却於轻雾之中,得窥一座恢宏大殿!
此殿之大,闻所未闻。其壁之高,好似山岳。
船队主官望著那殿宇,一口断定这便是传说中的天宫。
他急著求见仙神、为君王求一份“仙缘功绩”,当即把船队拆作两翼:左队沿宫墙向东,右队沿宫墙向西,只求寻到那入殿的仙门。
可一连半月,无论那边都还是见不到头。
无奈之下,只得死心返航。
此后岁月流转,王朝换了一茬又一茬,几乎每一代帝王都曾效仿前人,求问仙宫。
只是再无一人可见此间!
至此便再无凡俗想过横渡之事,更称其为痴心妄想。
而如今在忘川深处,这片常年瀰漫著青雾的水泽深处,半座神殿正隨浪涛沉浮。
数道大阵层层叠叠的落在神殿之外,一眼望去都是无数机傀在忙前忙后维繫大阵。
更令人心惊的是阵眼周遭分立的上百道身影。那皆是放在往昔能开宗立派、威压一域的大修!
他们此刻或盘膝坐於礁石,或立在浪尖,周身灵光因过度催动法力而微微颤慄,掌心皆按在阵眼枢纽处,以自身精血为引,硬生生镇住阵中翻涌的紊乱灵气。
在场诸人,无人不知此举代价之重——这般强行干涉天机的动作,必会引动天宪反噬,轻则修为一朝尽丧,重则肉身神魂当场崩解。
可纵是这般凶险,殿外上百位大修竟无一人有半分退意。
忽有一道温润光晕自天际悄然扫过,原本屏气凝神的眾人只觉呼吸骤然一松,眼底齐齐掠过亮色——是有人再度撬动了大世的根基!
这般看来,他们莫非真要成了?
念头刚起,天际便骤然掠过十几道璀璨遁光,直扑神殿而来。紧隨其后,无数玄妙法光倾泻而下,將笼罩在神殿之外的数道大阵,加固得愈发牢不可破。
眾人心头一松,忙不叠收了功,盘膝坐地调息起来。
这三年水磨工夫,为此折损的同道早已不计其数,可眾人依旧前仆后继、轮替值守——赌的,便是这最后一步的一飞冲天,功成不朽。
原本都以为,还要再填进去不知多少人命,方能窥见一丝希望,却没料到,今日竟得了这般天大的便利。
大世根基既已提前撬动,那些境界更深的老前辈们,便能从天宪的压制中腾出手来。这般一来,大业何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