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须老者眼珠子一刻不敢离开的看着杜鸢手中长刀道:
“非也,非也,老夫并无门人转世托我去寻。”
“那是为何?”
长须老者拱手道:
“这孩子我看了许久,心性赤诚难得,根骨亦属上佳,正欲收入门下!万望道友高抬贵手,饶他性命!老夫愿倾力补偿,绝无二话!”
杜鸢看了一眼长须老者道:
“杀他非我本意。不如这般,我问你几个问题,权作补偿,你看可好?”
长须老者顿时松气,愿意点头那就好办。
怎料正欲答话,突然听见那男人喊道:
“不好,我觉得不好!”
老者急得几乎跳脚,厉声呵斥:
“痴儿!性命攸关,休得胡言乱语!”
男人梗着脖子,一脸不忿与决绝:
“朝廷昏聩无道,我今日伏诛,是为大义!若苟且偷生,岂非玷污平生所学,愧对圣贤教诲?!”
老者被他噎得不知如何开口,这就是他看中对方的理由,但不曾想,今日却因此把他给难住了。
只能转头看向杜鸢道:
“道友莫要见怪,他太年轻,不懂事,待我回去调教一二,自然就知道是非对错了。”
“我何须你来调教?我师从古今圣贤!我胸怀天下真理!”
男人几乎要从地上蹦起来,但却被长须老者一把按了回去。继而对着杜鸢陪笑道:
“您看,这孩子的确读书读傻了!”
杜鸢没有回答老者,而是在老者心惊肉跳的注视下,看向了那男人。
见他满面不忿,杜鸢唇角微扬,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莞尔:
“这朝廷在西南之事上,确有处置失当之处。然此间乱局,早已非人力所能挽回。故而,尚不至于要喊出‘旧朝换新天’的惊天之语。”
男人梗着脖子道:
“怎就是非人力能为了?!若让我来,无需坐那龙椅!只消领一个西南道大都督之印,我便能统筹调度四方粮秣,保西南万民泰平!”
话音未落,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长须老者已屈指狠狠敲在他脑门上,气得胡子直抖:
“朽木!痴儿!你我面前这位是什么人,你还看不明白吗?!这西南之地,早非区区朝廷法度所能辖制,已成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渊薮乐土!你还调度粮草?只怕你刚露个头,便已不明不白地死在臭水沟里了!”
书生初时还欲强辩,被老者这么一点破,再看看眼前深不可测的杜鸢和这水凝而成的老者,满腔激愤顿时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样蔫了下去。
好像的确不是人力能及了。
半响后,他方才低头囫囵了一句:
“天,天子乃真龙真龙既镇不住天下四方,那便是便是天子失德!不然古之圣朝,何曾听闻此等妖异遍地之事?”
杜鸢摇摇头道:
“此言,倒是有些冤枉那位可怜的皇帝了。以帝王而论,他算是做得不错了。”
神仙鬼怪一类的事情,男人真的无法反驳,唯独这一点,触及了他毕生所学所信的核心!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昂首,用尽全身力气驳斥道:
“不错?!哪里不错了?!世家门阀盘踞州郡之势依旧分毫未改,之前是什么人把持天下权柄,现在就还是什么人!您说,他那里干的不错了!”
杜鸢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他道:
“以如今的情况,你应该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吧?”
就当下的情况,能够读书,还读出东西的,基本只会是世家大族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