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自己能留住他的人,却无法留住他的心。

其实,以前他真不知道姓李的有那种情况,再特殊,再被额外针对,他也没料到天道会过分到如此地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真以为姓李的和他手下进步这么快,是因为姓李的本身能力强以及姓李的舍得砸资源。

真正让他意识到不对劲,还是在对陈靖的选择上。

在已知未来肯定会遇到虞家这一浪的前提下,姓李的依旧对陈靖不为所动。

当然,姓李的确实可以不要,他已经有润生了,但姓李的给自己表现出的态度,并不是看不上陈靖未来的潜力,而是觉得从头培养陈靖很麻烦。

往死里灌功德不就好了么,怎么会麻烦呢?

怀疑,就是从那时候诞生的。

后来,赵毅开始有意识地去观察,渐渐发现出更多的端倪。

他一开始没说出来,是因为他真以为姓李的知道。

当他逐渐意识到,姓李的好像并不知道时,他还有点小小的兴奋。

没想故意瞒着他,坑他,这么做性价比太低,他这次来南通,是要带自己手下来找姓李的上课的,他打算拿这个,来换取更多课时,最好连他本人也能“买”上一堂私教,比如看一看那本阿友嘴瓢时说出来过的内参。

可结果,这次等自己一来,发现姓李的居然在自己开口之前,先一步知道了。

而且,看样子,这一步并不长。

这下子,不仅秘密没能卖上价,砸手里了,还弄得自己在姓李的面前,矮了一头。

虽然他清楚,姓李的不会真的介意这种事,互相拿着对方的秘密不去告知,是很正常的手段,但他想要的,是姓李的人情。

“就是不知道,是我命不好呢,还是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梁家姐妹以为自家头儿是在忧伤于陈靖对李追远的态度,姐妹俩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各自搂住赵毅的胳膊。

梁艳:“你有我。”

梁丽:“还有我。”

赵毅微笑着点点头,是误会了,但没必要解释。

同时,赵毅也意识到,一个团队里,最稳固的关系,似乎还真是把团队成员,都发展成自己的家属。

徐明把陪自己走江,看作一个难以舍弃的工作,阿靖的一颗心更是都系在姓李的身上,连走火入魔时都不愿意伤害到姓李的。

只有她俩,是真把自己当她们的男人,当作未来的依靠。

走入大胡子家,刚上坝子,耳朵里听到这哀伤的音乐。

赵毅吸了吸鼻子,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越是灵觉细腻者,就越是能听得清楚这乐声,也越是能感同身受。

梁家姐妹没手拉手时,对这乐声并不敏感。

见赵毅哭了,如此真情流露。

姐妹俩也跟着哭了,各自将头枕靠在赵毅的一侧胸膛上,身子也靠在他身上。

梁艳:“能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

梁丽:“我答应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今生绝不分开。”

赵毅一边流着泪一边将双手搭在姐妹俩的腰上。

算了,继续哭吧,解释太煞风景了。

李追远刚从道场里出来,确认了那副面具的状态。

陈曦鸢下手太狠,差点把那似人似兽的家伙给打得魂飞魄散。

谭文彬把面具放在酆都大帝的供桌上是对的,能借助酆都大帝的一丝气息,来镇住面具上的残破意识,让其重新凝实。

“远哥!远哥!远哥!”

陈靖无比激动地跑到坝子上,将手里的那颗眼球,递送到李追远手中。

赵毅的活儿,是干得最精细的,眼球被剥离得很好,里面的邪祟气息也很浓郁,而且封印方面也很有技巧。

其它两件都需要养几日,这颗眼球却能到手即用。

“辛苦你了,阿靖。”

“不辛苦,应该的,只要远哥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弄来。”

“吃饭了么?”

“还没,我回去吃,田爷爷会给我们做饭的。”

“我正好要吃面,要不要一起?”

“好,谢谢远哥!”

李追远走进厨房,先前润生他们已经把面吃了,自己进道场查看面具情况,没吃。

不过,灶台上,从面条到碗底底料,都已经被刘姨调好,灶台里的火还没全熄,做起来很简单。

在往灶内添了柴火等待锅中水开时,李追远开始想念陈曦鸢的那支吹火棍了。

水开下面条,顺带舀一勺汤,把碗里底料冲开,到时间后,再将面条捞起,甩去水分的同时,还甩出一个造型,最后放入汤碗中。

端出来两碗面,李追远和陈靖一人一碗。

吃面时,陈靖几乎是一根一根地在吃,吃得很珍惜。

吃完后,陈靖抢着把碗筷洗了再回去。

到了大胡子家,老田头就对他说:“阿靖啊,你等着,我给你把饭菜热一下。”

陈靖甩了甩脑袋,眼眶泛红,眼角湿润。

老田头:“哎哟哎哟,给你热个饭而已,你也不用感动成这样吧,总不至于在少爷那里不让你吃饱饭?”

接近零点时,陈曦鸢才从桃林里走出来。

屋内二楼,抱着自己丈夫头安慰到现在的梨,终于得以舒了口气,丈夫的情绪,终于恢复了。

她清楚,这种事对一个男人的打击有多大。

她在熊善额头上亲了一口,做最后的安慰:“你放心,我跟你在一起,又不是单纯为了做那种事,你看开点。”

楼下房间里,笨笨终于停止哭泣,睡着了。

萧莺莺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一条条细细的水流自她身上滴淌而出,沿着床沿滴落。

孩子的这一番哭闹,把她搞得心力交瘁,差点显出原形。

这一切始作俑者之一的陈姑娘,只觉得今天过得好愉快。

砸碎了一尊邪祟,又聊又听了很久的是非八卦,临了睡觉之前,还能痛快地合奏一番,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如果不是五指山那里还有自己的洞府,洞府里有自己分得的家产,且小弟弟实在太穷还得到自家宝库逛一逛,她都想留在南通这里长住不走了。

回家路上,她瞧见前面有一道熟悉的背影,是李大爷。

李三江最近酒会比较多,昨儿个在老木匠家喝完,今儿个去前任老村长家喝。

越是年纪大的人,攒小酒会时,就越是会想着请李三江,这也算是另一种临时抱佛脚,毕竟自己到时候能否走得体面,还是指望着李三江。

哪怕,里面很多老人,年岁比李三江要小,甚至算辈分还比李三江低一辈,但大家仿佛都笃定,当自己躺冰棺里时,李三江身体依旧硬朗。

“李大爷!”

李三江回过头,用力睁着醉眼,好久,才意识到她是谁:

“哦,你是那市侩老太太的妹妹!”

“市侩老太太是谁?”

“唔……没谁。”李三江伸手拍了两下自己的嘴,“这么晚了,你咋还在外头溜达?”

“正准备回去睡觉呢。”

“哦,好,我走你前面,你走后面,看着点路,别崴脚摔着。”

“哎,好。”

就这样,李三江在前面不断走蛇形,身子也不断摇晃,陈曦鸢在后头时刻留意着。

但时间一久,她就发现了,李大爷再怎么晃,却始终不倒,而且能敏锐避开村道上的那些坑。

其实,润生将枝条交给陈曦鸢后,就去老村长家准备接李三江回来的。

李三江说他今晚睡这儿,明早再回去,就把润生打发回来了。

谁知今晚这桌老头子没昨晚那桌能喝,还没过半宿呢,就全都喝趴下了,李三江就懒得睡这儿了,还是回自己家睡得香甜。

“细丫头啊。”

“我姓陈。”

“细陈头啊。”

“哎。”

“今晚风好大哟,你看,都把我吹得要倒喽,你也小心点。”

“还好,这点风不算什么,我们那儿的风才大,台风哩,能把树都吹倒,把屋顶都掀起来。”

“真哒?那可真是吓人哩,这人要是跑到外头去,岂不是要把人也吹飞走了?”

“嗯,刮大台风时会有人开着车拿大喇叭通知,叫大家不要出门。”

“嘿嘿,还真是有意思哈,怪不得戏文里,动不动忠臣就被流放到你家那儿呢。

搁以前都是土房子草房子时,岂不是来一次大风就得重盖一次?”

“我小时候念书时,还问我爷爷,这琼州是什么地方,怎么老是被流放琼州,问了才知道,原来是我家。”

“哈哈哈!”李三江笑了出来,“电视机里看过,那里美得很,海也漂亮。”

“那李大爷你去我那里玩嘛,我爷可会喝酒了,他说这世上,没人能在喝酒这件事上比得过他。”

“听他吹牛!”

“那李大爷你去比比?小弟弟……哦不,是,小远猴儿也要去的。”

陈曦鸢不知道,为什么南通方言里,喊人都要在人名字后面加个“猴儿”。

“啊?”

“我说小远猴儿也要去的。”

“哦。”

“他小哦,我们那里这季节正好台风多,你不在,万一小远猴儿被吹进海里了怎么办?”

“是哦。”

“那你去嘛,你跟我爷爷肯定聊得来。”

“哎哎哎。”

“李大爷,你答应了?那我帮你订机票,也不知道南通机场有没有直飞我们岛上的,没有的话,从上海飞也行。”

“订机票多麻烦呐,费钱……”

“不订机票,坐车好远的,屁股坐得疼,而且在我们那里,登岛前也得等轮渡。”

“我明儿,明儿,明儿去找地方,摸个奖看看。”

“摸奖?”

“嗯,说不定连你们的机票钱,也一并摸回来了。”

“李大爷,你摸奖这么厉害?”

“我也不知道,我都怀疑,那摸奖的是不是和我认识,次次都给我搞暗箱操作,弄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这阵子碰到了都要避着走。”

“哈哈哈。”

陈曦鸢以为李大爷在故意跟自己开玩笑。

家里,其他人都回房间或躺棺材里睡了,很安静。

李三江走到坝子台阶上,弯下腰,开始喘气。

陈曦鸢先走到前面去,转身,把自己的笛子伸出来,道:

“来,李大爷,抓着笛子,我拉你一把。”

“好嘞。”

李三江抓着笛子,被带着走上坝子。

“李大爷,我送你上楼吧。”

“不用不用,缓过来了,我没醉,真没醉,你睡吧,我也回去睡了。”

说完,李三江就进了屋,走上楼梯。

陈曦鸢一直站在坝子上,看着李三江身形出现在露台,又进了他自己房间,这才准备回自己睡的东屋。

但刚迈出一步,她就觉得自己手里的笛子,有些发烫。

“咦,怎么了?”

陈曦鸢把笛子甩了甩,一下,两下,三下……

忽然间,笛子亮了,

夜如白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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