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的目光落向了前方桃林。
既然有洞天,那小弟弟与老夫人,肯定生活在这片洞天里嘛。
陈曦鸢走下坝子,向桃林走去。
笨笨愣了一下,然后双手攥住陈姑娘的秀发,双腿发力,蹬啊蹬的,嘴里发出“呜呀呜呀”的声音。
“乖乖乖,你不想走是吧,我给你放回去,放回床上。”
陈曦鸢返回,将笨笨又放回了婴儿床。
随即,她一个纵步,跳下坝子,立在桃林前,整理了一下着装后,步入其中。
笨笨瞧着这一幕,先是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开。
紧接着两只小嫩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低下了头。
越往桃林深处,就越觉得这里奇妙。
陈曦鸢觉得,若是于此修几座小木屋住着,那真是拿来天宫都不换。
刚念到此处,她就看见了一座小木屋。
木屋建在一座水潭前,清幽别致,似仙人居。
隔着撑起的窗户,隐隐得见一道背影,黑发中裹着冬雪似的白,丝舞翩跹。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如山崖矗立,无形自威。
白色的长发、萦绕的威严、强大的气场……
陈曦鸢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这位,必然是柳家老夫人!
“晚辈琼崖陈家当代传承者——陈曦鸢,携家中长辈之嘱,叙两家祖上之谊,秉至诚之心而至,特来拜访请安。”
窗内,传出一道慵懒中略带思忖的疑惑:
“琼崖陈家?”
这声音,带着些许低沉沙哑。
不像是纯粹女声,但又挺符合年迈老夫人的声线。
尤其是对方提起“琼崖陈家”的态度里,察觉不到多少郑重,这就更符合老夫人的身份了。
主要是陈曦鸢没见过货真价实的魏晋风流。
清安在桃林里,一直过着的是那种抚琴奏曲、纵情饮酒、洒脱不羁的生活,从赵毅身上剥离下“苏洛”有了玩伴后,二人更是日夜笙歌。
宽服长袖,长发飘散,似醉似醒,如梦如幻,越是承受着难以描述的痛苦煎熬,就越是需要表现得放浪形骸。
此时,木屋里的清安,确实是在思索着“琼崖陈家”。
陈姑娘的到来,他早不知道隔着多远就已感知到了。
屋里角落,苏洛正在研磨着五石散。
先前清安刚刚放下酒杯,冷笑一声:
“呵,又来一个找错门的了,这是真拿我当门子用么?”
彼时,桃林里有好几条藤蔓已经捆缚在了一起。
按照惯例,来都来了,那不吊起来抽上一顿,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进过这片桃林。
可谁知,那位姑娘开口就是“拜访清安”。
清安没想到,这是来找自己的。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长期半迷失状态,让他记忆与思维,都出现了严重退化,也就只有面对那少年,被那少年拿出有关魏正道的事情时,他才能得到片刻的激动与亢奋。
琼崖陈家,自己似乎知道的。
仰起头,嘴唇微微抖动,努力回忆。
……
琼崖陈家祖宅。
陈老爷子正在给祠堂前的那棵柳树浇水,浇的是他亲自去山间采集下来的晨露。
陈家奶奶则坐在旁边的藤椅上,一边轻轻摇晃,一边嘴角含笑。
每次与自己拌嘴后,似是为了故意气自己,老东西就喜欢去侍弄那棵柳树。
这时,祠堂里的烛火,发生了摇曳。
陈家奶奶朝祠堂里看了看,感慨道:
“最近先祖显灵得有些频繁呐。”
陈家老爷子疑惑道:“近期不是第一次?”
陈家奶奶:“你上次为了去钓鲨鱼没去望江楼开会,把那令牌直接丢给咱曦鸢了,曦鸢去参会时,我记得祠堂里的烛火,也像今日这般晃了好几下。”
陈家老爷子:“看得出来,老祖宗喜欢咱曦鸢得紧。”
陈家奶奶:“呵,下面其他房包括其他旁系族人,都晓得你这老祖宗最偏心曦鸢这丫头。”
陈家老爷子:“谁叫他们种不行呢,唉,我的错。”
陈家奶奶:“呸,老东西,你含沙射影谁呢?到底是我这块地不行还是你这种子本身就有问题,你自个儿心里不清楚么!”
陈家老爷子骄傲地挺起胸膛:“我的种子,自然是极好的。”
陈家奶奶:“比起当年那位秦家少爷呢?”
陈老爷子闻言,气得恼羞成怒,手指着自己老伴儿:
“好啊,坏老婆子,我就知道,当初你肯定最开始钟意的就是那位秦家少爷!”
陈家奶奶:“哎呀,隐瞒了大半辈子的秘密,到底还是被老东西你给发现了。”
陈老爷子气得把手里水壶重重一摔。
陈家奶奶叹了口气,道:“虞家的消息都传到咱家了,按理说,咱曦鸢,也快回来了。”
陈老爷子:“要她回来干嘛,我巴不得她多在外面漂一漂,最好给我拐回来一个种子好的上门孙女婿!”
……
原本,清安以为自己会记不起来的。
但冥冥之中,他似有所感,目光瞥向南方看了看。
随即,
呵,他记起来了。
变浅变淡的记忆里,浮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