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准备歇一歇。
李追远:“润生哥,彬彬哥,今晚结束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润生:“好。”
得休息,明晚还得继续上工,没人矫情,全部起身离开。
看着谭文彬走路都带着点虚晃,林书友关心地问道:
“彬哥,周云云明早就来这里找你了。”
“咋了?”
“我怕你累得起不来。”
“你看起来,也不比我好多少的样子。”
“我可以在棺材里睡到自然醒。”
“嘿嘿,陈琳也来了,但她故意不让我们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
林书友:“……”
二人走到坝子上,看见先一步回来的润生,骑着一辆三轮车,停在坝子台阶上。
谭文彬:“润生,这么晚要出去?”
润生:“嗯,吃饭。”
谭文彬:“很好吃么。”
润生:“好吃。”
谭文彬:“只有你能吃的?”
润生:“也有你们能吃的。”
谭文彬:“我饿了。”
说完,谭文彬直接坐上三轮车往里一躺:“到了叫醒我,哎哟……”
林书友也挤着躺了进来。
“也叫一下我!”
润生放下手刹,三轮车驶下台阶。
江边,月色正浓,万籁俱寂。
一阵疾速的扑腾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一只腰间系着白裙的大老鼠,双腿在后面奋力蹬着,尾巴更是快速转圈甩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带发动机的小船在夜里航行。
大白鼠身前推着一口棺材,棺材里放着各种收集来的香火食材以及锅碗瓢盆和一应调味品。
“才安生了多久啊,就又来了,这是吃上瘾了是吧!
要么别来,要么定点来,兴致来了就来,随叫随到,这是个什么意思?”
以前大白鼠是看心情出摊,行走在乡村祠堂、庙宇间,看心情收集祭品,再看心情做顿饭,最后再看心情给谁吃。
那时候的它,日子过得真叫一个逍遥自在。
它是真后悔,那晚为何不勇敢点,她叫自己来煮馄饨自己就来了。
而本该是宾主尽欢的一件事,却成了它的梦魇。
那日悠哉悠哉地窝在草垛里,边哼着小曲儿边往嘴里丢着果脯,结果一道清冷的白衣身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接下来,不由分说,就将自己尾巴提起,一路东行。
自己哭着喊着说求放过,对方不为所动。
直到自己说厨具没拿,对方立马带着自己重新调头。
本以为,对方是要带自己去上海滩。
想着去就去吧,大上海的繁华喧嚣,去见识一番也不亏,全当渡一场红尘劫。
谁知那位提着自己,是擦着上海地界走啊,然后“啪嗒”一声,将自己丢进了江水里。
上海滩就在面前,可自己身处南通——一个人杰地不灵的地方。
闲散的生活不再,那就点卯上下班吧。
可后者居然也成了奢望,变成了随时待命。
这菜怎么备?这料怎么调?这高汤,又岂是说吊就能吊出来的?你怎么不把我直接丢进去滚一滚?
怀着满腔的怨念,来到岸边。
一个,两个,三个……
天呐,人又多了!
林书友见到一只大白鼠走上岸,疲惫的双眸里,竖瞳再度开启。
“噗通!”
刚还满腹牢骚的大白鼠,被这威压吓得直接面朝下趴地。
白鹤童子的声音借林书友的口传出:
“本座在此,好生伺候着,敢有怠慢,呵哼~”
白鹤童子曾是阴神,也是受香火供奉的,对这种走祠串庙的祭鼠自然熟悉。
早年兵荒马乱时,祭鼠那叫一个多,现在太平盛世了,祭鼠反而少见了。
主要是在世道艰难时,人们才会更倾向于寻求鬼神庇佑,现在,祭品香火是越来越丰盛了,可这心,却越来越不诚了。
竖瞳关闭。
林书友有些担忧地问道:“老鼠做饭,能吃么?”
润生看起来是常客的样子,但润生是个连僵尸都能当牛肉干啃的人,想让他吃坏肚子,太难了。
谭文彬已经面露期待了,说道:“童子刚不是说了么,没问题,能吃。”
被惊吓过的大白鼠,开始起锅做饭。
很快,一道道菜被端了上来。
林书友尝了一筷:“唔,好吃!唉,早知道该把小远哥一起带来的。”
谭文彬:“小远哥不爱折腾,大概不喜欢这种场面。”
大白鼠一边呼吸向两边展开,面露微笑,一边在心里疯狂诅咒着,手里的锅却掂得稳稳当当。
但炒着炒着,大白鼠忽然发现自己手腕处的毛,秃了。
其实先前这里就有褪毛的迹象,它还以为是水土不服或者是烧菜时被火燎到了,但现在这一块,秃的面积更大了,摸上去,有一种清凉圆润。
大白鼠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它意识到,这是功德加身的表现。
鼠鼠的三观,在此刻被震塌了。
过往在乡间,给些有灵气的孩童做个蛋炒饭,给些有名望的乡老烧个汤,日积月累下来,那点功德跟个毛毛雨一样,都不敢沾湿自己的鼠毛。
结果就给眼前这帮人做了几次饭,自己居然要褪毛了!
本以为今生混日子过去,没啥奔头了,结果竟然化形成人就在眼前!
刚刚听到说什么来着,对面还有“大哥”没来?
大白鼠立刻开口道:“这个好办,容小鼠明晚穿个衣,戴个手套,再将尾巴夹起来,保管那位看起来不膈应!”
谭文彬闻言,不置可否。
林书友:“我现在觉得,看你炒菜,挺好玩的。”
大白鼠将锅里的菜盛出,道:“所谓无鱼不成席,请诸位稍后,我这就去取来!”
林书友:“你刚怎么不一起带来?”
大白鼠:“食材太多,一口棺材放不下,且这东西岸上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说完,大白鼠转身跳入江中。
不一会儿,大白鼠浮出水面,两只爪子抓着两条鱼,嘴里叼一条,尾巴上还卷了一条。
果然新鲜,是现捕的。
谭文彬指了指大白鼠尾巴上的那一条,说道:“这条,放生。”
大白鼠不理解道:“可是它最鲜啊!”
谭文彬:“可是,它是保护动物。”
……
清晨,润生早早地就跟着秦叔一起下地了。
周云云和陈琳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行驶在村道上,在城里上学的女大学生,为这片乡野,增添了两抹清丽。
骑到坝子上,周云云很大方地与柳玉梅和刘姨打招呼。
陈琳就显得拘束许多,尤其是在看向柳玉梅时,目光总会挪向坝子上那处当初赵毅亲自磕下却还未做填补的小坑。
二女进入厅屋,谭文彬和林书友还躺在棺材里呼呼大睡。
昨晚累到了,又一阵美味入腹,还喝了大白鼠提供的黄酒,自然迎来了一顿好眠。
陈琳不觉得睡棺材有什么特别的,他们阴阳师,以墓穴为居的都很多。
周云云则早就被谭文彬科普过了睡棺材里的十大优点,他说什么,她就愿意信什么的,哪怕很离谱。
不忍心打搅他们俩酣睡,周云云和陈琳就走了出来。
“柳家奶奶,谢谢你送给我的衣服,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后头跟着的陈琳准备欠身行老礼,被老太太一眼制止。
老太太做事儿认规矩,周云云这种搁以前,就属两家走完流程,只等嫁入的准媳妇,陈琳那样的,还不算入门槛,所以二女虽然都送了礼,但里头也分出了层级。
不过,周云云只觉得那衣服好看,穿起来更是舒服,陈琳则知道自己收到的那次一等的礼,到底有多重。
“坐下来,陪我喝点茶。”
“好。”
等二女坐下来后。
柳玉梅伸手指了指刘姨:“阿婷,把我那小姊妹给我带的好茶叶,泡上来。”
认人家这段关系,就不能糟蹋人家这份情谊,这茶叶,还是得想办法喝掉的。
好在,周云云分不出茶的好赖。
陈琳略有疑惑,但马上连连称赞这茶的多种优点。
一壶茶喝完,柳玉梅就催促刘姨再泡一壶。
抓紧机会,赶紧清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