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把他们都杀了,以实际行动,来帮助寺里变得更聪明。
「轰隆隆!」
外头,打雷下雨。
电闪忽耀间,破庙里的弥生,一会儿儒静柔和地吃着干粮,一会儿满脸血污啃着心肝。
鬼城码头。
众人站在那里,等着上船。
润生被要求,去和阴萌告别。
然后,润生和阴萌站在码头角落处,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站在那儿不说话,阴萌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就低着头不断将石子儿踢入江里。
俩人像是,在给大家表演着告别。
不过,二人只是不擅表达与仪式,但那种彼此关系的确认感还是很明显的。
这种感觉,不仅不稀奇,反而很常见。
毕竟,在这世上,在人前能表现得乐观开朗的往往是极少数,绝大部分人哪——
怕是在自己婚礼上,也依旧是含蓄典。
林书友:「嘿嘿,他们看起来好害羞哦。」
谭文彬:「不是,你怎么好意思笑人家的?」
林书友:「我怎么了————」
谭文彬:「这世上有多少人把人救了,又把人哥救了后,还能继续相亲的?
你让外人知道了,估计还得以为人家陈琳不懂感恩呢。」
林书友:「彬哥,我们不是在说润生和萌萌么,怎么又拐到我身上了。」
谭文彬:「他们挺好的,至少比秦叔和刘姨要好多了。」
林书友:「嗯?秦叔和刘姨他们不是夫妻么?」
谭文彬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阿友的头。
船来了。
阴萌留在码头上,对大家挥手。
等船消失在江面上后,阴萌转身,走回棺材铺。
不少街坊邻居瞧见这一幕后,窃窃私语,感慨着以前不懂得珍惜,现在连老实人也留不住。
「哎,萌萌。」
自家铺对面的陶偶店老板喊住了阴萌,阴萌走了过去。
「这是你那朋友订做的,他给了钱的,但走时没来拿。」
「先放我店里吧。」
「嗯,我就是这意思。」
阴萌接过来一尊菩萨陶偶,将她抱回棺材铺后,摆在了盔甲人陶偶旁,两个陶偶正对着店铺门,一个缓缓转头,一个慢慢摆手。
棺材铺门板上,新钉了个信箱,以后谁想要棺材的,可以在这里预定。
当晚,阴萌把铺门关上后,站在铺子里,拿出了鬼门令牌。
重新回到地府的她,坐在最高层的大殿里,翻开了书。
她本以为见完后,自己能安下心来看书。
结果她发现自己想多了,她已经在期待下一浪后的见面了。
把书一丢,阴萌摊开纸张,拿起毛笔,开始画画。
她在这里,开发了许多读书之外的消遣,但也只局限于消遣,因为哪怕拿的是毛笔,但画人时,她还是习惯画圈圈和杠杠。
她不仅画了自己一家,还把大家都画了进去,反正画速惊人,她又把大家以后的小孩也画了进去。
整幅画里,全是一对对手拉手的大人与小人。
看着自己的作品,阴萌放下毛笔,使劲揉了揉头发:「怎么办,我不爱看书,润生也不爱看书,我们以后的小孩学习成绩————」
擡头,看了眼面前的酆都大帝神像。
她忽然有点理解,大帝看自己不成器子孙的感觉了。
「哆哆哆!哆哆哆!」
那对狗懒子,再次开始转着圈儿地剧烈碰撞。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把它俩当核桃把玩。
这件事,阴萌也告诉了小远哥,小远哥说,每次有这种动静,就说明赵毅开始在大帝头上动土了。
阴萌都有些替赵毅担心,大帝现在是没办法对外出手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大帝永远都无法对外出手。
看着那对都撞击出火星子的狗懒子,阴萌无法想像,等大帝恢复过来后,会如何对待那位九江赵毅。
她决定出去透透气,起身,离开大殿。
桌案上的那幅画,被风吹起,落在了神像下方,过了会几,又被风吹回原位。
阴萌顺着地府最高层向下延伸出去的阶梯行进,走了一段距离后,可以自上而下俯瞰下方的整座少君府。
府邸内正在大修土木,一众赵氏鬼官正在亲力亲为盖新的塔楼。
不过,在其间角落里,还有一座小到不起眼的建筑正在被搭建。
阵法气息,从那座小建筑里发出,阴萌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能认出来,这座建筑内部布置的是通讯阵法。
在酆都,未到一定官位,私自对外串联是魂飞魄散的大罪。
这群赵氏鬼官知道这一严律,但他们还是这么干了,反正整个地府现在也没鬼敢来查少君府,就算是阎罗们对这里的情况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座通讯阵法,绝不是用来联络小远哥的,一来小远哥不需要与他们产生直接联系,有事通知自己让自己代为传达更方便,二来小远哥也在刻意避免与这群赵氏鬼官产生过于深刻的接触。
赵毅坐于阵法中,闭着眼,持笔着墨,在纸上书写。
他胸前的生死门缝在此期间高速运转。
写完后,阵法停止,赵毅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
真累啊。
「阿靖,给我药丸。」
陈靖赶忙将药丸递送过来,给毅哥服下。
「毅哥,这么难么,为什么我看润生哥烧纸时,很简单?」
「他走的是什么渠道,我走的是什么渠道,这能有可比性么?」
「哦,原来是这样。」
赵毅将自己刚刚写好的纸张摘下来,吹了口气,检查一番后,递给了陈靖:「你待会儿把这张纸,交给外面的那个青龙寺和尚,告诉他,这就是当下地府里的格局,让他们仔细看清楚。
目前地府里虽是三足鼎立,可平衡关系很脆弱,菩萨是真心愿意拆解部分法身送予青龙寺,但一旦菩萨法身从地府里递出,势必会引起连锁反应,大帝和另一位必然不愿意见到如此一幕,肯定会出手阻止扼杀。
只派小股人手过去偷偷地接,是不会成功的,去多少送多少。
最起码得真的出动点底蕴去,才能有机会扛住那两方的压力,将菩萨法身成功接引回来。」
「好的,毅哥。可是————毅哥,你不是不希望你的那些先人在地下过上好日子么,你怎么还主动联络他们?」
「我得证明我赵毅在下面有人啊。」
「但如果这样的话————」
赵毅叼起烟斗,抽了一口,吐出烟圈,笑道:「唉,我这帮先人们实在是太争气了,你说,他们但凡把这经营奋斗的本事,用在一代代活着的时候,而不是一心追求侮辱先祖得长生,那该多好?
我都无法想像,我九江赵氏得发展成什么地步。
可他们要是一直这么乖一直这么懂事,会让姓李的以后处理起来很难办呐。
所以啊,我得帮我的先人们,提前做好吃里扒外的铁证。」
陈靖:「我真不理解,明明是毅哥您亲自把他们送下地狱的,结果他们现在居然还乐意背着远哥来偷偷帮你。」
赵毅:「因为他们以为,我死后也会下地狱,认为我们双方因此有了共同利益,阿靖呐————」
陈靖:「哎,毅哥。」
赵毅:「你年纪小,肯定死在我后面,记住,你毅哥我死的时候,葬礼你一定得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