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远站起身,看着赵毅手中那些被自己丢弃的废纸:“当实力差距太大时,单纯的推演就起不到作用了。蚂蚁的功夫再好,也不可能是人的对手。”
赵毅:“哥,咱说得再具体点呗?”
李追远:“还记得你第一根香时是怎么活下来的么?”
赵毅:“早知道厚着脸皮,多要一朵。”
李追远:“这咒,是它帮你挡了,你很清楚,就算它愿意再给,相同的人,也给不出第二朵……而且,正是因为你身上的特殊性,那朵,才能真的起到作用。”
赵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缓缓道:“我似乎能读懂些你的想法了,与其在方法层面上做文章,不如……”
李追远:“不如直接找高命格,让高个子,来帮你顶。”
赵毅:“妈的,我赵家先人的灵,不在我身上,早知道分家前,应该偷偷刨了自家祖坟。”
李追远:“不在么?”
“你说它?”
赵毅手掌一翻,一串铜钱落于掌心,顺势一甩后,顷刻成剑。
李追远:“这是赵无恙的剑,上面不仅残留着赵无恙当年斩妖除魔时留下的血渍,还有着赵无恙的精气神。”
赵毅:“可先祖已经死了,不像桃林下那位还活着,哪怕这把剑是先祖当年所用之物,留有先祖痕迹,可若无先祖亲自激发,这命格从何而来?”
李追远:“我能当你先祖。”
赵毅:“嗯?”
李追远:“我有办法伪装出赵无恙的气息,虽然不多,但想来应该够用。”
在使用酆都十二法旨时,为了增强术法威力,李追远就会以柳氏望气诀,来给自己伪装出些许大帝气息。
他本就是大帝的传承者,所以能装出模样。
同理,得益于赵毅前阵子不停给自己搬赵家功法,赵家本家传承,也就是赵无恙留下的那一脉传承,李追远也会了。
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比大部分姓赵的,会得更多。
赵毅:“还需要我怎么配合?”
李追远:“嗯,需要你给我……”
赵毅:“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给你!”
李追远:
“给我,磕个头吧。”
……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在场其余人的想象。
当在场有两个绝顶聪明的人时,他们自己琢磨,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其他人,就算把脑子带来了,也只能当个增重的累赘。
就比如现在,大家都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润生被要求从登山包里,取出那套简易预制菜小供桌。
燃香点蜡后,李追远端坐在供桌后,赵毅则站在供桌前,先对少年行赵家门内对长辈的礼,然后直接跪下来真的开始磕头,并高呼:
“先祖在上,请受后辈子孙之礼!”
李追远正襟危坐,赵毅磕得一丝不苟。
礼毕。
赵毅站起身,李追远感知到自己眼皮的微微颤抖。
赵毅是族内极少数可以阅读赵无恙笔记的人,因此,以赵毅的身份和其与祖上赵无恙之间极为“亲密”的关系,外人受他的礼拜,还真要担心无福消受。
好在,李追远的明面上的身份也足够显赫,倒是能压得住。
为了活命,为了走江,一套虚礼而已,没人心里会膈应。
赵毅:“姓李……”
李追远抬眼,看向赵毅。
赵毅马上低下头,躬身道:“先祖,接下来,就靠您了。”
戏还没开始,这场子得一直热到开场。
李追远需要赵毅给自己提供更高的法理性,这样在关键时刻,才能更好地伪装出赵无恙的气息。
少年对赵毅招了招手,赵毅马上小跑着凑过来,并将铜钱剑奉上。
李追远摇摇头,指了指赵毅胸口。
赵毅会意,将剑拆开,铜钱全部贴到自己心脏位置。
李追远提醒道:“这法子,可一不可再,你拿它活命的代价,是你以后再也无法感应到赵无恙的灵,如果他留下来的话。”
赵毅不以为意道:“先祖已经把他的路走过了,接下来,我就该走我自己的路。你……您家里不也是没留灵么?”
李追远:“还有一件事,如果你第二根香里还没死,那么第三根香是什么,也基本可以确定了。”
赵毅:“他们,会以最为保险的方式,进行收尾。”
李追远:“嗯。”
第一根香是生死簿的咒,第二根香是替死还阳的傀儡术,都是高端玄奥的东西。
很像是当初柳奶奶,在南通家里,持剑引动风水气象,灭了都江堰内一座道观的传承。
这种法子固然很清爽,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写意,却容易出意外,无法及时做到彻底清除。
李追远等人当初进那座道观时,里头还有活口在。
对背后设下局的那六位来说,他们不可能允许自己如此施为布置后,连一个人,都没能杀死。
两根香没出结果,是他们能够维系体面的最后极限,那么第三根香是什么,就呼之欲出了。
赵毅:“得找载体吧?那晚滩涂上的判官、鬼帅鬼将,都是那种降临方式。”
李追远看向四周:“嗯,所以,你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赵毅:“刚阿友背我下去时,我没具体看,但也感受到了,这里风水确实好,应该有墓。”
李追远:“我先前站高处观望过了,以我脚下为圆心,方圆三里,有十二座墓,高规格的墓,就有两座。”
吉穴是宝,相当于如今城市里的最黄金地段,大家都想往这里挤,置办产业。
一个上佳之穴,被多墓一起选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像北邙山那种真正的翘楚之穴,古往今来,更是被挤成了群租房,甚至是鸽子楼。
赵毅:“我一开始没想到这一茬,我记得下车时你……先祖您调侃过我,难道,您当时就想到了?”
李追远:“我不是神仙。”
赵毅:“呼,吓到我了。”
李追远:“不过当时我确实觉得,停在可能有大墓的地方会不妥。”
赵毅:“那先祖您不让我换个地方?我们现在换,还来得及。”
李追远:“没必要了,威胁还是得放在可见的地方,待会儿我就去布置阵法,针对那两座高规格墓可能会蹦出的东西就行。
真要是换到一个看起来绝对干净的地方,那就真不知道他们会在地底下搓出来什么了。”
赵毅:“第三根香,是最难的。”
李追远:“我会尽最大能力,来帮你挡下来,我不会舍得让他们为你去死,但我可以接受底牌尽出。”
赵毅:“可以了,先祖您的大恩大德,我能感受到。”
赵少爷很清楚,姓李的愿意做到这份儿上,真无可挑剔了。
这是赌这三根香结束后,接下来到丰都路上不会再有波澜,这样手下人还能有时间恢复疗伤,要不然一群老弱病残坐车上,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意外葬送。
李追远提醒道:“那俩姊妹,等第二根香过去后,你再去安抚一下。”
我的人不会舍得为你把命搭上,你的人,你随意。
赵毅:“尽力就好。”
李追远:“你这是,以退为进?”
在这个时候打感情牌,切忌用力过猛,送她们自由为她们着想,可能更能够让她们死心塌地为你拼命。
赵毅:“我他妈……先祖,我是良心发现。”
李追远:“哦。”
赵毅:“先祖你看,我都没骗她们来替我点香,你看看我,改变多大,我想好好建设自己团队,从良了,真的。”
李追远:“你是想火中取栗,其实,你已经得到大好处了。只是,你没料到,会来得这么猛罢了。”
赵毅:“先祖冤枉我。”
这时,官服虚影再次出现,香炉里的第二根香,只剩下三分之一。
李追远特意起身,贴过去,几乎与那官袍虚影面对面,仔细看着那根香的燃烧。
少年在计算时间,因为他只有在那一瞬成功发动,才能给予赵毅活下来的可能,早一点和迟一点,都不行。
官袍虚影消失。
李追远不喜欢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感觉,几乎明示了要针对你,可你却对此无能为力,只能被动承受。
赵毅故意调侃道:“先祖,需不需要我来给您捶捶腿、捏捏肩?”
李追远:“躺那儿吧。”
赵毅:“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