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四个老太太面前,都迭着零钱,刘金霞面前的最厚实。

她是会算牌的,牌技好,基本每场都赢。

柳玉梅往往输得最多,主要是她打牌的心态,和小远陪阿璃下棋差不多,甚至更为夸张,她有时候乐得送人情,故意送牌给人家胡大牌,再一边嗑着瓜子看着人家兴高采烈的样子。

牌桌上另外两个老太太,算是常驻。

一个叫婆婆,老伴走得早,儿子没成婚前就当了烈士,家里就剩她一个了,有政府补贴慰问,她不用去种地也不愁生活,就是脾气古怪,以前常与村里人吵架,嗓门功夫一流。

被喊来这里打牌后,性格一下子变温和了,从未红过脸,还时常把上头给她的慰问品带过来,分给柳玉梅。

另一个姓王,年岁小点,李三江叫她“莲侯”,她儿子工地上干活出了事故,瘫在床,她就主动劝自己儿媳妇改嫁了,把一对孙子孙女自个儿留着了。

以往都是靠她和老伴种田维持家里生计、儿子药钱以及俩孙的上学开销,日子已经不能叫过得紧巴巴的了,这是实打实的农村破落户。

现在,她家最大的一笔进账……就是她在柳玉梅这里赢的钱,这收入,可比种地来得丰厚稳定多了。

没人是傻子,是有人牌打得烂容易输钱,但鲜有一直输钱还一直打的。

因此,每次开牌局时,王莲都是最早一个到的,常常带上家里种的菜或是到时节的糕和粽,然后搬桌子摆椅子,牌局散场时,哪怕刘姨就在旁边,她也要抢着来打扫收拾。

刘金霞以前在村里名声不好,需要留饭才能找到牌搭子,但柳玉梅显然比她豪气也自然得多。

以前她不晓得,后来才清楚,这世上真有这样一种人,你给她伏低做小、拍她马屁,不仅丝毫没有委屈感,反而还能觉得挺开心挺享受的。

王莲:“我家那口子的侄儿,派人带信儿了,说想要带一个伢儿过继过去。”

婆婆:“哪个侄儿?”

王莲:“就是我男人他大哥的儿子。”

刘金霞:“哦,丁家大侯啊,你们两家不是早就不来往了么?”

王莲家男人早年父母走得早,当哥哥的跟着跑船的走了,留下王莲家男人带着个妹妹,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后来小兄妹俩各自长大,日子渐渐步入正轨,可惜的是妹妹结婚后刚一年就生病走了。

兄弟俩,天各一方,倒是没完全失了联络,但也不怎么联络。

只知道丁家大侯现在混得很好,有自己的船,日子很红火。

王莲:“说是觉得我家困难,打算帮我们,把一个孩子领走。”

婆婆:“是他家那儿自己不能生吧。”

刘金霞:“觉得你家困难,早前你家出事时干什么去了。”

婆婆:“不是,莲侯,你不会真打算把孩子送出去吧?”

柳玉梅抿了口茶,问道:“现在养不起么?”

王莲忙道:“养得起,养得起,就是觉得那边条件更好些,伢儿以后也能……”

柳玉梅:“孩子想去么?”

王莲:“俩孩子偷听到我跟他们爷说话了,当晚就哭着喊着不想被送出去。”

柳玉梅:“那就不送呗。”

刘金霞:“就是,这日子一天天地好过了,又饿不死人,一家人在一起不好么?再说了,你家那个瘫在床上,你送走一个伢儿,等以后你们老两口不在了,你留个瘫子给一个伢儿照顾?”

刘金霞这话说得难听了一点,但话糙理不糙。

王莲用力点点头:“那就不送了,不送了。”

婆婆:“真打算送人,不如直接送我哩,跟我儿子姓,还能留在村里。”

刘金霞好奇地问道:“咋,这政策收养的伢儿也能享受到?”

婆婆笑道:“不晓得,大不了哭哭闹闹去。”

刘金霞:“这倒是。”

这时,李三江嘴里叼着烟,负着手回来了。

婆婆翻了记白眼,说道:“哎哟,论命好,谁能比得过他哟,同姓的爹妈爷奶都在,都能领回家去。

领就领吧,领回家一年,就拿了个状元。”

李三江吸了吸鼻子,对着厨房喊道:“婷侯啊!”

刘姨:“咋了,三江叔?”

李三江:“家里醋坛子是不是漏了,咋一股子酸味儿呢!”

婆婆嘴唇抖动,无声地骂了几句,然后自己也笑了。

散场后,其她人都走了,王莲照旧留下来打扫。

柳玉梅在旁边坐着,铺开了设计衣服的画纸。

打扫完后,王莲凑到柳玉梅身边,小声道:“柳家姐姐……”

柳玉梅没接话,只是拿着毛笔画着样。

王莲:“柳家姐姐,你说以后伢儿要是长大了,会不会怪我们当初没把他们送去好人家享福?”

柳玉梅:“这确实怪你们。”

王莲:“嗯,我和我家那口子,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柳玉梅:“怪你们没把孩子教好,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王莲怔住了。

柳玉梅:“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这世上,就没什么真过不去的坎儿。”

“我晓得了,柳家姐姐。”

这边散场没过多久,刘姨的声音就响起:

“吃晚饭啦!”

二楼房间里,李追远手里拿着阿璃刚画好的新版破煞符。

材料虽然还有,但新符的要求更高,画起来的难度和消耗也更大,因此即使是阿璃,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一口气画出很多张符。

不过,符虽珍贵,但该试验还是得试验,不是怕符没效果,而是有时候效果太强烈把控不住的话,也会出问题。

只是刘姨已经喊吃晚饭了,李追远就懒得再去寻找其它试验对象,干脆把无字书翻开。

今天他还没压榨《邪书》,而且翻到第二页,发现上头猴子不见了,整页变为空白。

第一页的《邪书》,坐在牢房床上,变为一狼狈女子,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狼狈少女。

头发虽散乱,可披落在脸上的发丝却恰到好处,衬出一种我见犹怜。

李追远知道,这是《邪书》在故意投自己所好。

但它忘记了,或者说潜意识里忽略了,自己和阿璃玩在一起,是因为自己也是个孩子,与阿璃同龄。

李追远将新版破煞符,直接贴在了第一页。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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