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很好,家长们脸上充满希望,学生们眼里全是斗志,跟集体喝了一大盆鸡血似的。
「咳咳————咳咳————」
李三江站在坝子上,跺跺脚,干咳,仿佛话筒就已摆在面前。
刘姨捧场道:「三江叔,您这派头是真的足哦。」
李三江笑了笑,直言不讳道:「伢儿们给咱挣的脸嘛,可得好好去瑟瑟。」
村道处,开来了一辆车,在小径那儿调头。
李三江:「学校里的车来接我了,我去了,婷侯,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和校领导和镇上的领导一起吃,哈哈!」
看着李三江开开心心走下坝子的身影,刘姨开口道:「呐,您看,三江叔看得多通透,他就从来不会去扫孩子的兴。」
等小远和阿璃他们这次走江回来,吃过晚饭,您往这坝子上一坐,对他们讲今儿个您是如何扬眉吐气的,孩子们得多开心呀。」
柳玉梅放下茶杯:「行吧,帮我梳头。」
刘姨笑了:「我这就给您准备衣服。」
柳玉梅:「衣柜里拿出来就是了,我早就配好了,让姗儿给我新做的。」
刘姨:「啧,这可没法临时做。」
柳玉梅:「当你告诉我,你床底下的帐册没了后,我就写信让姗儿抓紧时间给我做了,晓得会有这一天。」
刘姨:「合著,我多一番口舌多一请?」
柳玉梅:「这么大年纪了,总是要庄重些,你还是得请一请、劝一劝的。」
「行行行,您等着,我这就给您拿出来。」
刘姨缓步走向东屋。
柳玉梅:「衣柜下一层里放着你的,也是让姗儿新做的,你陪我一起去望江楼。」
刘姨冲入东屋。
梳妆台前。
柳玉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慨道:「老了。」
刘姨:「是人都会老,但不是都能老有所值。」
柳玉梅站起身,走到供桌前,上了三炷香。
刘姨已经褪去农妇衣,换上柳家华服,她对着柳玉梅原地转了一圈,道:「姗姨的手艺,是真没得说。」
柳玉梅:「还是你底子好,就算也上了岁数,模子也是好看的。
刘姨:「您这话说得,像是当初挑我,就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柳玉梅:「要不然呢?」
刘姨:「我就算有些偏门,心性有些不佳,可天赋,还是可以的吧?」
柳玉梅:「倒是没考虑这个,只是觉得已经挑了阿力那块木头,身边缺了些活气,瞧见你这内心不安分的小丫头,就喜欢上了,想着带在身边就算不能省心,好歹能多些热闹乐子。」
刘姨:「得,原来我就是个添头,我早就看出来了,您还是最中意那块木头。」
柳玉梅:「我对你不好么?木头都给你早早地挑好了,你自己耽搁这么久,迟迟木上不能开花。」
刘姨叹了口气,平静道:「他难的,这辈子,大部分时候,都拿不起也放不下。」
柳玉梅给自己倒了一杯黄酒,看着供桌上的这群牌位,道:「小远宣的是秦柳两家家主,咱俩都是绿的,不太应景,秦家先人怕是会不满意,说我偏心。」
刘姨闻言,马上重新打开衣柜,仔细找了找:「没找到阿力的新衣服!」
「要什么新衣服,木头看的是原色。」
「您的意思是————」
「小远在江上,他们就算想要再像过去那样布局针对,也离不开个从长计议,再者,我也信小远的本事,不需要我为江上的事情操心。
咱们呐,就好好守着这岸上的一亩三分地,不怕他们狗急跳墙,就怕他们跳得歪七扭八,反而坏了咱小远的节奏。
把阿力喊上,同去。
让他们看看,当年他们没能密谋弄死的人,今几个又重新站起来了。
咱俩家,是人丁稀少没错。
但无论是江上还是岸上,眼下都有柱子顶着!」
刘姨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秦力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
瞧见一身绿色华服的柳婷,他的步子不由慢了许多。
这样的衣服,她是打小就穿的,那时候的她,喜欢养弄各种各样的虫子,还喜欢把虫子放自己被窝里捉弄自己。
就是近些年,她很少穿了,但每次穿起来,都给他一种越来越惊艳的感觉。
好看,是真的好看。
秦叔走到坝子上,从井里提了一桶水冲脚。
刘姨站在旁边,侧着头,面带微笑,看着秦叔。
「怎么样?」
秦叔:「你穿这衣服?」
刘姨:「嗯。」
秦叔:「肯定不方便做饭了,是不是今天中午没饭吃了?」
刘姨擡起头,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道:「走,去东屋,时辰快到了,老太太带咱俩出去吃席。」
「好。」
秦叔把水桶放下,赤着脚,一步一水印,走向东屋。
刘姨:「我说,你就不打算换身衣服?没新衣服,旧衣服在西屋里也有。」
秦叔:「我不用,你们好看就行了。」
推开东屋门,柳玉梅在供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供桌上放着那块望江楼令牌。
柳玉梅:「阿力说得没错,衣服穿得再表面光,都没用,该瞧不起的还是瞧不起你。这家里,还是得靠人去挣里子。」
秦叔挠了挠头:「我也没想那么多。」
柳玉梅指尖轻轻拨了拨令牌,道:「行了,要过时辰了,咱也该去了。」
刘姨走到柳玉梅身边,站好。
秦叔在老太太身边,像是个老农般,蹲下。
柳玉梅轻扣令牌,借着供桌上的香气,将三人一同包裹。
望江楼。
气派的广场,今日显得空荡荡的。
不似上次,各家相聚时,都很默契地将家里晚辈带出来见见面。
也不晓得是真正的望江楼那儿天气不好,还是此时这里的人都普遍心情压抑,总之,这里,也是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会下雨。
当柳玉梅三人出现在楼外时,楼内人的注意力,都集体向外。
约定的时辰还没到,但大家伙都早早到了。
有一位来得最早,一直在底楼坐着,有一位来得最晚,这会几才刚来。
柳玉梅在刘姨的搀扶下,往楼内走去。
后头蹲着的秦力,想要站起身,却有点难,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楼内,一道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望江楼门口,一位中年人在迎客,此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和煦的笑容。
秦家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相信拳头,对其它,兴趣寥寥。
来到这以精神为界之地,面对这儿如此多道精神审视,精有不逮,实属正常。
柳玉梅停下脚步,微微回头,道:「阿力,都在看你笑话呢。」
门口迎客的中年人开口道:「老夫人,您这话说得————」
秦力站起身。
「咔嚓————咔————咔嚓————」
中年人神色滞住了。
头顶黑压压的云层里,似有蛟音低吼,更有一道道身影若隐若现。
站起身的秦力,一步一步向这座楼走来。
比起身前两个女人,他一身农夫打扮,脚指甲里还有未来得及细细冲干的泥。
但当他靠近时,楼内众人都有种化作庄稼的错觉,仿佛都会被眼前这男人一镰一镰的收割。
秦家人不喜修它道的原因是,只要拳头足够硬,哪怕我的精神层面不如你,但却能轻松毁掉你的肉体,让你的精神失去载体。
「咚!咚!咚!」
秦力的心跳声,似与天上的蛟音互动。
二楼圆桌边,所坐着的家主与掌门,看着面前杯中茶水,不断泛起着涟漪。
江上藏一手,岸上也留一手。
谁能想到,当年走江失败逃亡、近乎死去的那位,不仅能重新站起来,而且还能更进一大步?
像这样的强者,凡是圆桌边坐着的,家里谁都不会缺,这是一个传承势力里,真正的武力基石。
可这都是需要足够的基数,一代代、一层层,像这座楼塔一样,垒出来的尖端。
一座大湖里,总能决出几条肥硕的鱼,这并不稀奇。
可这小水洼里,就鱼苗几条,竟也能蓄养出这等存在?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姓秦!
秦家人,实在是太特殊了,无论他在哪个实力段位,你都不能真的按照这个实力段位的人去看待。
因为同在一个实力段位的对手,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杀死他,然后大概率,会被秦家人的拳头给砸死。
当下,塔楼外的那个秦家人,正在凝聚气势主动压迫楼内。
谁若想接招,主动顶上去,那按照秦家人的习惯,必然会主动跟上去,进行蓄势。
楼外的风,不断吹在秦叔身上,秦叔的头发飘散。
他不张狂,也不压抑,内和平静。
因为输得起,所以不惧任何挑战,甚至故意不做克制,隐隐呼唤挑战。
圆桌上众人,余光不断交汇。
龙王陶家家主,先行起身,他神情最轻松。
其余家主掌门,也都纷纷站起。
大家伙这次没在楼上等,也不是停在楼梯上,而是下了楼。
门口的中年男人掀开帘子,弯下腰,做了请的手势。
柳玉梅与刘姨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端坐在底楼,正对着大门,如干尸般的明琴韵。
一下子,柳玉梅就清楚了明琴韵的目的,也知道了其他人放任她坐在这儿等着自己的意图。
这老女人,是主动把自个儿推出来,把自己作为代表,来向她柳玉梅,求证对整个江湖的态度。
明琴韵看见柳玉梅,露出了笑容,毫无顾忌地问道:「见到这样的我,你很开心吧?」
柳玉梅没故作大度,直言道:「我当年有一阵子不愿意理他,就是觉得他看见了你自荐枕席的样子,觉得他眼睛脏了,让我膈应。
现在看来,还真是我脾气不好,乱使性子,错怪他了。
他才是真的难,也是真的苦,那阵子见我时眼睛都是红通通的,怕是洗了很久很久的眼睛。」
明琴韵:「你果然还是在记恨我,呵呵呵。」
柳玉梅:「我是怪你,你不晓得秦家人对毒对精神印术天然有抗性么?
那可是一群把气门开脑门儿上的糙货。
你说说你,当年下毒下印,也不舍得用点几好的,你别让他留有清醒。
还是说,你不是不舍得用,而是不愿意?
怕他彻底迷糊了心智,和你躺一张床上时,喊的是别人的名字?」
明琴韵脸上出现潮红,下半身出现冰霜。
柳玉梅笑了。
其余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说明这位明家家主,当下正处于走火入魔的状态,肉身正在藉助外力镇压O
许久,明琴韵恢复正常,再次开口道:「真的是好多年,没看见你得意的样子了,想得慌也念得慌吧?」
「倒还好。小时候有长辈宠着,成年后又有家里那位护着,等老了后,还有孩子能靠着,我这辈子,真挺没趣的,就一个躺着的命。」
这时,其他家主掌门开口道:「才知道,这一代秦柳两家有人在江上。」
「当真是好大的魄力,还是两家共主。」
「天意垂青啊,也是,这江湖没了秦柳,确实乏味许多。」
「这就是拿我们当外人,秦柳两家培养传承者,也不和我们这些世交通个气,再怎么样,念在昔日交情,该搭把手还是要搭一把的,要不然家里祠堂里的祖宗那里,都说不过去。」
「就是,藏着掖着到现在,可让我们一顿好担心。」
柳玉梅摆了摆手,打断了众人开场话语,笑道:「呵呵,倒是被你们误会了,我也没想那么多,都这般年岁了,早就熄了什么江湖争斗的心思。
我这都归隐乡野了,身边就留了俩人,一个种地,一个做活儿,我呢,就整天喝喝茶做做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