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现这样实在是太吵了,不方便自己和小远哥讲话,就起身把门板又装了回去。
“啪嗒!”一声,打开灯,铺子一下子变得暗亮暗亮的。
李追远将手的豆奶喝完,放到一边。
这是刚吃饭时在火锅店点的。
阿璃趁著少年走向阴萌背对著自己时,默默地将空豆奶瓶拿起来,放进自己的包。
不出意外的话,这瓶豆奶接下来将会跨越千山万水,收藏进南通家的收藏室,在一众健力宝,独领风骚。
李追远看著阴萌,没问她过去过得好不好,也没问她具体生活细节。
他可以演,但在熟悉自己的人面前,没什意义,他晓得自己要是嘘寒问暖,阴萌反而会非常不适应。李追远:“抱歉,我现在还没能力带你走,再给我一点时间。”
然而,这声抱歉,不,确切的说,是这句承诺,对阴萌而言,胜过千言万语。
不同的人哪怕说一样的话,效果是截然不同的,阴萌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开始哽咽。
情到深处,不能自抑。
“嗝儿!”
她打了一个响响的饱嗝儿。
阴萌马上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拚命扇风,把吃火锅时的蒜泥味儿驱散。
“小远哥,其实我过得还不错,不愁吃不愁穿的,就是东西有点难吃,衣服……”
阴萌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官袍,
“衣服还行吧,穿了比不穿还冷,挺适合夏天的,可惜下面没四季。”
李追远:“你现在能在鬼城活动多久?”
阴萌:“天黑前得回去,我再消化一下,就去吃冰粉儿、粑、酸辣粉儿,麻花,然后晾一晾肚子,天黑前再去吃顿兔儿!”
李追远把手伸向后面。
阿璃从登山包侧面口袋,取出一遝钱,放到少年手。
少年把钱,递给阴萌。
这次谭文彬不在,所以李追远特意让谭文彬拿存折去储蓄所给自己取了款。
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多带点钱比术法都好用。
阴萌:“这多!”
李追远:“拿著。”
阴萌:“小远哥,不用这多,我今天就算给自己吃撑死了,也吃不了这多钱。”
李追远:“放店铺,又不止这一天。”
阴萌沉默了。
她其实只有这一天。
但她马上就又抬起头,露出笑容,因为她听懂了小远哥话语的意思。
“真的,小远哥!”
“嗯。”
现在不行,接下来就行了,只要口子开了,规矩,就是用来突破的。
等自己去完活人穀后,阴萌就能得到更多的放风时间。
自己这边表现越好,大帝那给的甜枣就越多。
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达到鹊桥相会的阶段。
“哈哈,真好!”
阴萌把钱接过来,先抽出两张放自己口袋,余下的打算包起来,找个地砖或者墙缝小心藏好,方便自己下次还阳时花。
她不缺钱,现在阳间渐渐流行烧“天地银行”的冥钞,冥钞上印刷的,还是酆都大帝。
在大殿时,她没事儿做就烧钱取暖。
只是,那的钱,在这没法花。
目光看向阿璃,阴萌脑海中回忆起刚刚小远哥手往后伸时,阿璃就把钱取出来递过去的动作。不需要额外交流,彼此心意相通。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家的那个大傻……
一直刻意回避,但这会儿被触及到了,就开始吸起鼻子,用力眨眼,可仍是无法阻止眼眶泛红。擦了一下眼角,阴萌哭笑道:
“嘿,吃饱喝足了,居然有点想他了。”
眼泪有点止不住,只能撩起自己官袍袖子去擦。
“小远哥,我待会儿写封信,麻烦你回去后带给他,其实晚上他给我烧纸时,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我笨,学东西慢,还是没办法回过去那多字……”
李追远把手伸向后面。
阿璃从登山包,把大哥大取出,放在少年手上。
少年把大哥大递给阴萌。
阴萌:“啊………”
接过大哥大,阴萌的情绪一下子有点不会了。
“对了,小远哥,润生这次为什没和你一起来。”
“我们分头行动,他和谭文彬、林书友在做另一条线。”
“那我现在不适合打电话给他。”
此时可能不适合接电话,就算适合接电话,也可能影响润生的心态。
阴萌走过江,晓得这做很危险。
电视也经常这演,在执行危险任务时,接到家电话后,说等任务完成后就怎怎样的,结局一般都不怎好。
阴萌将大哥大递还给李追远。
李追远没接。
“不是让你打给润生的。”
“啊,那是打给谁?”
南通,西亭镇。
瑟瑟秋风中,山大爷双手揣袖口,蹲在田埂上,看著面前的菜地,不时歎气。
旁边,是同样蹲姿的李三江。
李三江掏出烟,拔出三根,一根咬自己嘴,余下两根,一根夹在山大爷耳朵上,另一根递送到山大爷嘴边。
“山炮儿,乖,张嘴。”
山大爷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李三江,还是将嘴张开,叼住了烟。
李三江点燃火柴,给自己点了,再给山大爷点了,然后甩灭火柴,随手一丢。
“山炮儿啊,方向是好的,第一次种大棚,亏了就亏了嘛,这世上,谁能干啥都一帆风顺的?”山大爷看了一眼李三江,更郁闷了。
李三江:“要不,咱别种地了,搞点养殖呢,养几头猪?”
山大爷:“最近在闹猪瘟。”
李三江:“你这难办得很,干脆你就凑合过得了,反正干嘛亏嘛的,不折腾就是给润生侯赚钱了。”山大爷:“我也想在城区给润生侯买套房。”
李三江:“那种鸽子笼有啥好买的?”
山大爷:“你给小远侯买完房后跟我炫耀时,可不是这说的。”
李三江:“我那是拿你当真朋友。”
山大爷:“我谢谢你啊。”
李三江:“要不,先给你家整修整修?房子推了,原地重新起个二层楼?咱也拿水泥,硬化出个大大的坝子!
这个便宜,人力现成的,力侯、善侯、润生侯、壮壮他们过来半个月的事儿,水电交给友侯就行了。”山大爷心动了。
村盖房是便宜,宅基地是自己的,人力管个饭,只需出个材料钱。
用力撮了一口烟,山大爷侧著身子,往李三江身上一撞:
“三江侯,盖房,你得借我点。”
李三江伸手,搭住山大爷的肩膀:“搁以前,借钱给你赌钱,我是一分钱都不会借的,你盖房嘛……”山大爷:“谢了。”
李三江:“……我也不借。”
山大爷甩开李三江的手臂,沉著脸,朝边上看去。
“借什借,我出,润生侯也算是我看著长大的,给伢儿说亲得用到房子,要不然人家姑娘一瞅你家这个破逼样,吓都给吓跑了。”
山大爷:“要还的,肯定还你。”
李三江:“行了行了,这多年老伙计了,以前也不知道是谁老是折胳膊断腿儿的,我都帮你不知道多少次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山大爷:“李三江,你他娘的真是好不要脸!”
以前那多次,要不是他折胳膊断腿儿,能换得你一直平平安安?
跟著这东西出门坐斋捞尸,没事还好,一旦有事儿,这东西保管平平安安的,啥苦头都落他身上!李三江拍了拍山大爷的肩膀,开始指著山大爷的老破屋,规划起新房。
“等盖好了,就可以给润生侯安排起说亲了,家穷是穷了点,但润生侯有把子力气,家也没婆婆妈,你个老东西也是个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
会有头脑灵光的女子想嫁进来的,嫁进来了就直接当家做主了,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山大爷把嘴的烟,吸到过滤嘴后,丢地上,用鞋底踩了踩,闷声道:
“等弄好了,我就背著润生侯,想办法给萌侯写个信或者托人带个话,就说家楼盖好了,让她回来看一眼·………”
山大爷深吸一口气,手指用力擦了一下眼角,声音也颤了起来:
“保不齐女子看一眼后,就变了想法,愿意跟著润生侯继续搭伙过下去呢……”
“唉。”
“三江侯,这新楼我不住,村有个水闸房,缺人看管,我就住那儿去,我晓得自己是个什东西,我不碍他们的眼,不拖他们后腿。”
“哎哎哎,过了过了啊,润生侯再怎样也不会让你住那儿去,你好歹一把屎一把尿、饑一顿断一顿地给他拉扯这大。”
“三江侯,我悔啊,我当初要是不赌钱,不去输那个钱,萌侯就不会看不到奔头,就不会走,萌侯那丫头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