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里一时静了。道理都懂,改百姓千百年的种地习惯,难。
首辅黄立极沉吟道:「或可再下严旨,命各州县强力推行,将番薯种植与考成法挂钩……」
礼部尚书徐光启则更务实些:「陛下,或可令各地藩王庄田先行示范。王庄地广,若王庄能带头广种,做出样子,或可引导风气。且宗室庄园管起来比民田更便当。」
崇祯听着,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像是在掂量这片土地上的阻力和希望。忽然,他停下目光,忽然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容。
「诏书要下,表率也要做。」他缓缓道,目光扫过众臣,「但光靠嘴说,或是强逼,农人心里不踏实,不敢把身家性命赌上去。」
他顿了顿,语出惊人:「朕有法子了。」
众臣都擡头,不知皇帝有何妙计。
「朕,爱吃番薯。」崇祯说得一板一眼,「所以,朕要出笔定金,向百姓买番薯。」
买?众臣一愣。皇帝向百姓采购?要买多少?
崇祯手在案上虚点着:「就这北五省。陕西、山西、河南、山东、北直隶。每省,朕订购番薯四亿斤!合计二十亿斤!」
二十亿斤!
这数目像块巨石砸进水里,阁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毕自严脸色都变了,他是管钱粮的,最知艰难,急忙起身奏道:「陛下!不可!二十亿斤番薯,即便按三文一斤算,也需六百万两白银!如今赈灾、河工、边饷,处处要钱,户部……户部空了啊!」
他几乎要急眼,觉得皇帝是不是急昏了头。
崇祯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反而笑了。他虚按一下手,示意毕自严坐下,然后转向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土豪之气:
「毕爱卿,户部的难处,朕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炯炯:「这笔定金的银子,不用户部出一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