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总商心里咯噔一下。
「徐安每年经手的私盐,不下一万引。据他交代,这些盐,都是从你们八家手里流出去的。」魏忠贤声音不高,字字却像锤子砸下来,「还有南京的抚宁侯朱家、忻城伯赵家、诚意伯刘家……他们府上的人,也没少跟各位打交道吧?」
他每报一个名字,底下人脸就白一分。这些都是他们背后的靠山,也是他们能坐稳盐业总商位子的根本!
「朝廷有令,贩私盐一引就能处斩!你们八家,贩了多少?几十年,上百年,数得清吗?」魏忠贤猛地将卷宗摔在桌上,「啪」的一声响。「身为盐业总商,带头贩私,牟利巨万!这是在挖朝廷的根基!依《大明律》,该当何罪?!」
「上公明鉴!冤枉啊!」一个徽商总商噗通跪下,声音发颤,「那……那都是府上管事私下干的,与小人们无干啊!」
「无干?」魏忠贤冷笑,拿起另一份口供,「徐安白纸黑字画了押的!时间、地点、数目、经手人,一清二楚!要咱家念给你们听吗?」
他站起身,踱到八人面前,阴森森道:「光贩私盐这一条,就够把你们八家抄家灭族了!这还不算完!」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几乎从牙缝里挤话:「如今淮北遭灾,皇上心系黎民,亲临赈灾。可你们呢?你们握着淮扬的钱庄、当铺,把持着几乎所有的粮行!趁天灾,囤积居奇,哄擡粮价!想干什幺?要逼反那几十万灾民吗?!」
魏忠贤猛地伸手指着他们,尖声道:「你们这不是贩私盐,是谋反!造反……要诛九族的!」
「谋反」二字像道霹雳,劈得八个人魂飞魄散,腿一软,全瘫跪在地,磕头如捣蒜:「上公饶命!饶命啊!小人万万不敢!不敢啊!」
「不敢?」魏忠贤冷哼一声,坐回主位,不再看他们。
就在八人快要昏死过去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侧门传来:「魏公公,息怒,息怒啊。」
众人擡头,见衍圣公孔胤植缓步走进来。他面容儒雅,带着悲悯神色。
「衍圣公!」
这八人过去和衍圣公府也有往来(山东也有私盐啊!),这会儿像抓到救命草,纷纷转向孔胤植磕头。
孔胤植先对魏忠贤拱拱手,转身扶起跪在前头的总商,叹道:「各位东家都是聪明人,何至于此啊?」
他语重心长:「魏公公所言,虽有依据,但『谋反』罪名太大,岂能轻定?本爵看,尔等贩私、囤积,或是受下人蒙蔽,或是迫于权贵压力,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