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极。」崇祯点名。
「臣在。」张之极出列,手里拿着个木棍,走到地图前,「诸位同僚,据工部与河道衙门初步勘验,去岁秋汛,黄淮并涨,冲决堤防大小共二十七处。尤以清口至云梯关一段为甚,河道淤塞,淮水无所归,漫溢千里。眼下当务之急,是疏浚入海通道,分杀水势……」
他说的都是实在话,数据清楚,险段明白。不少本地官员听得暗暗点头,这位英国公,不像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
等张之极说完,崇祯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压得堂内静悄悄:「数据,你们都听到了。难处,朕也亲眼见了。现在,朕想听听你们的话。」
他目光扫过下面:「徐州来的,是谁?」
一个四十多岁的官员赶紧出列跪倒:「臣,徐州知州马效才,叩见陛下!」
「徐州城,现在水退了没?百姓安置得怎幺样?」崇祯问。
马效才眼圈一下就红了:「回陛下,城里的水还没退干净!幸存下来的都百姓挤在城墙上,缺衣少食,疫病已起……臣,臣每每看到,心如刀绞!」他说着,竟哽咽起来。
崇祯点点头,又看向另一个:「凤阳府的?」
凤阳同知噗通跪倒,声音发颤:「陛下!泗州城……都快没了!祖陵所在,岌岌可危啊!」
接着,崇祯又点了几个人,有淮安本地的,还有从山东、河南那边赶来奏事的官儿。这些人说起灾情,个个痛心疾首。说到后来,几乎成了诉苦大会,字字血泪。
等没人说话了,崇祯才慢慢走到堂中。
「你们都听到了。邳州泡在水里,徐州泡在水里,泗州也危在旦夕!这还只是江淮!北边,山东、河南、畿辅,去年不是旱就是蝗,多少地方颗粒无收?今年又是大水,秋粮算是毁了!这易子而食的惨剧,朕在北边听得还少吗?」
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火气:「朝廷的粮饷,靠的是江南漕米!可运河断了!今年北边的饥荒怎幺熬?九边的将士吃什幺?喝西北风吗?!要是北地因此生乱,让辽东的建奴趁虚而入,这责任,谁担得起?!」
这话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连徐弘基和郑三俊都低下了头。
「治河,治的不仅是淮河的水,更是稳住大明的江山!」崇祯目光如电,扫过全场,「这工程,难不难?难!要花多少钱粮?海了去了!但再难,也得干!这不是朕一个人事,是关乎你们家乡父老,关乎天下安危的事!」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快步进来,在魏忠贤耳边低语几句。魏忠贤脸色微变,赶紧上前,将一份紧急文书呈给崇祯。
崇祯当众拆开,快速扫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他扬起文书,对众人道:「蓟辽督师衙门的急报!建奴分兵两路,一路打小凌河谷,一路猛攻复州城今年辽西、辽南也遭了灾,粮价腾贵,辽三镇补给困难,其中困守小凌河谷的祖大寿部几乎几乎要粮尽了!」
堂内一片死寂。河患未平,边警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