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知道四川的事儿不好办,朱燮元这个集四川军政大权(他是总督兼巡抚)的老狐狸也不好对付,所以只能先退而求其次,他顿了下,又道,「四川需为朝廷办两件大事。」
「请陛下示下。」朱燮元道。
「第一,川盐之利,收归朝廷专营。设『四川都转盐运使司』。从明年起,盐课每年八十万两,足额解送太仓!」
「第二,于川北保宁府等地,建大型官仓。每年存入一百五十万石粮,不解运,专为陕民备荒!」
崇祯盯着他,一字一顿:「此事关乎数百万生灵性命!若有差池,或有人动手脚,视同谋逆!你可明白?」
朱燮元撩起袍子,跪倒在地:「臣明白!臣必殚精竭虑,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起来吧。」崇祯语气稍缓,「朕知道四川的一万万亩田土水分极大,这事儿慢慢再清,未来十年,四川就年缴盐课八十万两白银,并每年在川北保宁屯粮百五十万石吧。」
他的目光又一次转向了在场的湖广官员:「四川,是天府之国不假。可历经播州、永宁、水西这几场大战,十年兵火打下来,元气伤得厉害。朕知道它的难处。」他顿了顿,像是想起蜀道的艰险,「再说那蜀道,难如上青天。粮食想运出川,耗费的民力比粮食本身还重。强逼着川粮北运,于国于民都没好处,徒增负担罢了。」
「可湖广,不一样!」
「湖广熟,天下足!这话不是白说的。江汉平原、洞庭湖边上,那是千里沃野,水网密布。近几年虽说也有水患,可没经过大兵灾,算得上是太平安宁之地!你们湖广官员报上来的奏章,篇篇都说民丰物阜,怎幺一到要为国出力的时候,就推三阻四,满嘴的困难?」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北边大旱,赤地千里,易子而食,不是骗人的!陕西、河南、山西、山东、北直隶,五省之地,多少百姓眼巴巴等着粮食活命!朝廷的根基,天下的安稳,一大半都指望着湖广的钱粮!」
「四川力不从心,情有可原。可湖广,守着鱼米之乡,过着太平日子,要是再不多担待些,再不拿出实实在在的钱粮去赈济北方的灾民,安抚九边的将士,这天下还要不要安稳?这大明朝还要不要维系下去了?!」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脸色发白的湖广巡抚唐晖那几个人身上,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着牙说:
「湖广,必须为北方的灾民,为天下的安宁,为大明朝的安稳,多出力!必须多出!」
「因为湖广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责任,扛起『天下粮仓』的担子!这事,关乎国家的根本,没得商量!」
话音落下,整个承运殿里静得吓人,只剩下些压抑的呼吸声。崇祯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四川可以缓口气,但湖广,必须立刻、毫无保留地拿出钱粮来!这下所有的压力,都结结实实地压到了湖广官员和他们背后的湖广士绅这一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