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件,是根本,祭出『永制』!」贺逢圣声音陡然严厉,「湖广的税额、漕额,是太祖、成祖定下的祖制!后世子孙岂能轻改?皇上硬要变,就是动摇国本!我等身为臣子,死也不敢奉诏!」
这话像颗定心丸,让众人稳住了神。
李忠贤阴恻恻地补充:「贺公说得是。还有……咱们不能光挨打。皇上身边,有湖广的人,咱们在京里、南京的乡党,也得动起来。把这『加赋虐民』的风声,放出去!最好……让几个『骨头硬』的言官,上个辞官的折子,以死相谏!看皇上怕不怕担上『逼死忠臣』的恶名!」
张才也压低声音:「各县的生员、士子,也能『仗义执言』嘛。湖广学子,重气节,岂能坐视桑梓被盘剥?」
密议到了后半夜。一套「软抵抗」的章程算是定下了:政治上举着「祖制」大旗,发动清议;行政上夸大灾情,制造麻烦;经济上渲染崩溃,吓唬朝廷;逼急了,就煽动民怨,把事情闹大。
最后,贺逢圣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
「皇上大队人马,快到了。诸位,都打起精神。咱们就在这襄阳城,跟皇上好好算算这笔……湖广的烂帐!」
……
几天后,樊城以北的官道上,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
楚王、荆王、襄王、桂王、惠王、荣王,六位藩王穿着正式的亲王冕服,站在最前头。后面是巡抚唐晖、总兵许自强、致仕的阁老贺逢圣,还有湖广三司的大小官员。旌旗仪仗摆开了架势,鼓乐班子也备好了,单等圣驾。
日头升高了,秋老虎晒得人发晕。王爷们额角见汗,官员们官袍也湿了后背。队伍里有些细微的骚动,不少人偷偷伸伸站麻了的腿。
唐晖和贺逢圣交换了个眼神,都看到对方眼底的镇定。帐算清了,对策也想好了,心里有底。
忽然,站在队列侧后方的总兵许自强微微挺直了身子,侧耳听着动静。他是行伍出身,耳朵灵。
「听见没?」他低声问旁边的中军。
中军茫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