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
洪承畴的目光顺着那根手指看去。
「雨下了这幺多天,黄河淮河,都快涨满了!」崇祯的声音提了起来,带着怒气,「朝堂上那些官员,就知道喊『发大水了、发大水了』,可大水到底会冲垮哪里,要了谁的命,他们什幺都不知道!」
他盯着洪承畴,眼神锐利:「朕要你,以钦差大臣的身份,立刻南下!给朕把淮河的河工,特别是这高家堰,里里外外,查个清清楚楚!」
洪承畴的腰板微微挺直了些。
「你看清楚了!」崇祯的手指几乎要把地图戳破,「这高家堰后面,是淮安,是扬州!是几百万百姓的身家性命!是我大明的盐税、漕运的半壁江山!更是今年东南秋粮的希望!」
「这是大明的命根子!」崇祯几乎是在吼了,「你去看!给朕瞪大眼睛看!要是堤坝结实,朕能睡个安稳觉。要是哪里松了、垮了,哪怕只有一个老鼠洞,你也立刻给朕六百里加急报上来!」
他喘了口气,声音斩钉截铁:「朕就是砸锅卖铁,把内帑掏空了,也拨银子给你去修!去补!朕就一个要求——高家堰,必须万无一失!不能出一点差错!」
暖阁里静了下来。只有崇祯粗重的呼吸声。
洪承畴擡起了头。他脸上没什幺表情,但心里面却是一阵阵震惊——不是说要东征辽东了吗?战场怎幺变成了高家堰?莫不是皇上得到了密报,高家堰的河工有大问题?唉,那些管河工的贪官污吏太不像话了!怎幺什幺银子都敢捞?
他猛地抱拳,躬身,声音不大,却像铁锤砸在地上:
「臣,洪承畴,领旨!」
他顿了顿,擡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崇祯:
「此去淮上,臣一定竭尽全力,仔细勘察河工!高家堰在,臣在!高家堰要是守不住……」
他停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
「臣,提头来见!」
崇祯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心里有了点底。他需要的就是这种又狠又稳的人。
他重重地拍了拍洪承畴的肩膀:
「好!朕信你!去吧,收拾一下,连夜出京!朕等你的消息!」
「臣,遵旨!」
洪承畴不再多说,利落地行了个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官袍的下摆带起一阵风。
暖阁的门又关上了。
崇祯还站在原地,目光落回地图上那一点刺目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