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如此,我大金方能获得喘息之机,消化所得,奠定未来入主中原的万世基业!此番谋划,关乎国运,你二人,务必谨慎!」
「嗻!臣等定不辱命!」阿敏和希福齐声应道,心情激荡。
夜色深沉,库库和屯渐渐安静下来。
一队队精锐的八旗兵,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喧闹的营地,融入了东方的黑暗中。
而在城头,阿敏打着黄台吉的旗帜,巡视着灯火通明的蒙古联军营地,号角连绵,仿佛明日就要挥师南下。
东西两线,战云各自密布。
夜色笼罩下的河套平原,风里还带着一丝烟火气和血腥味。
鄂尔多斯济农额璘臣的王廷,此刻已然易主。曾经属于济农的金顶大帐上,插上了一面略显破旧、绣着「闯」字的大旗,旁边紧挨着一杆代表蒙古贵族的苏鲁锭。营地内外,一片大战后的狼藉,散落的车辆、烧焦的帐篷辕木随处可见,但喧嚣已经平息。
营地规模很大,不愧是漠南蒙古一部之主的根基所在。成千上百顶蒙古包散落在广袤的牧场上,远处,依稀可见黄河的轮廓,河湾处还有大片平整的土地,看得出是能耕种的熟地。此刻,这些牧场和田地,连同上面成群的牛羊、惶恐不安的牧民,以及营地里那些还没来得及逃走的汉人商人、工匠、甚至是少数在此佃耕的汉农,都成了胜利者的战利品。
高迎祥背着手,走在营地中间,脚下是柔软的草地。他看着这片肥得流油的地方,忍不住咧开嘴,露出被烟火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
「娘的,真是个好地方!」他啐了一口,「比在陕北山里钻沟沟强到天上去了!」
囊囊大福晋在一群忠心耿耿的蒙古侍卫簇拥下走了过来。她依旧穿着厚厚的皮袍,脸上带着疲惫,但那双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她看着这片原本属于林丹汗、后来被额璘臣占据的基业,如今落入自己手中,眼神复杂,有夺回故土的快意,也有深深的忧虑。
「高大哥,」囊囊福晋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此地水草丰美,又有黄河天险,确实是个立足的好地方。」
高迎祥转过身,对着她重重一点头:「妹子说得对!有了这块地盘,咱们就能喘口气了!招兵买马,种地放牧,看他娘的后金和明朝还能把咱们怎幺样!」
他这话说得豪气,但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喘口气」能有多久,谁也不知道。北边是随时可能杀回来的额璘臣和他背后的黄台吉,南边是巍峨的明朝边墙。他们这两股残兵合在一起,不过是夹在两大巨人缝隙里求生存的泥鳅,稍有不慎,就会被碾得粉碎。
正因如此,两人此刻的关系,比在风雪山坳里歃血为盟时更加紧密。
这就是所谓.抱团取暖!
「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人心。」囊囊福晋看着那些远远观望、面带恐惧的蒙古牧民和汉人,「愿意留下的,就是咱们的子民。不愿意的,就让他们走吧。」
「妹子仁义!」高迎祥赞道,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狠色,「不过,也得立下规矩!谁敢炸刺,老子手里的刀可不认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嚣张的呼哨声。
只见一小队骑兵,约莫二三十骑,像旋风一样从营地外的黑暗里冲了进来。为首一人,身形精悍,面色焦黄,一双眸子在火光下闪着狼一样的光,正是高迎祥的部下,八队闯将张献忠。
张献忠勒住马,那马人立而起,希津津一声长嘶。他也不下马,就在马上对着高迎祥抱拳,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闯王!周边几十里都扫干净了!额璘臣的残兵败将,屁滚尿流地往北逃了!这河套,眼下是咱们的了!哈哈哈!」
他狂笑着,又开始纵马狂奔,一边奔跑,还一边仰天长啸:「杀!杀!杀杀他一个痛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