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到挂着的巨幅地图前,手指从山海关一直划到大同。
「你们看,从山海关到大同,延绵两千多里长城。他崇祯有多少兵?处处设防,就是处处薄弱!他若听说我要议和,必会和本汗虚与委蛇,同时调整布防。而只要本汗驻扎在库库和屯,他的兵马一定会重点布防大同。」
他的手指猛地戳向宣府、蓟镇的方向。
「等他精兵强将都调去了大同,这里,还有这里,必然空虚!本汗议和,就是为了让他调兵!等他部署停当,我军养精蓄锐完毕,便可绕道宣府或蓟镇,直捣京畿!这,才是本汗的真正意图!」
阿巴泰几人恍然大悟,齐声道:「大汗圣明!」
黄台吉哼了一声:「崇祯小儿,定然也在给本汗画饼。就看谁的饼,最后能烙熟,能充饥了!」
北京城,西苑清华园。
水面上结了层薄冰,园子里静悄悄的。一处暖阁里却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崇祯捧着他的黄花梨保温杯,站在一座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山川河流、城池关隘,做得极为精细,正是宣府、大同一带的地形。
兵部尚书王在晋、侍郎杨嗣昌、新任兵部侍郎孙传庭、将领曹文诏、孙应元、提督太监徐启年,还有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忠贤,都肃立在一旁。
沙盘上,代表镇海堡的小木块,孤零零地插在昂噶淖尔边上,周围插满了代表后金军的红色小旗。
「黄台吉的议和条件,你们都知道了。」崇祯开口,声音平静,「这次可不是放话,是来了土默特台的台吉,还带了黄台吉的手书,算是相当正式了。说说吧,怎幺看?」
王在晋先开口,语气沉重:「皇上,虏酋此举,太过反常。刚获大胜,反而求和,其中必然有诈。然其既开口,或可遣一介之使,虚与委蛇,为我整顿边防争取时日。」
杨嗣昌补充道:「王部堂所言极是。然即便议和,边备亦不可松懈。尤需警惕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崇祯点点头,目光转向曹文诏和孙应元:「二位将军,若真要解镇海堡之围,该如何用兵?」
曹文诏是山西沁水人,对大同一带极为熟悉。他踏前一步,指着沙盘:「陛下,镇海堡离大同边墙不过百里。然塞外平原,利于虏骑驰骋,我军若贸然出击,恐遭围点打援。」
他拿起几面代表明军的小蓝旗,从大同镇城开始,一路向北插。
「臣与孙将军议过,或可采取『堡垒推进』之法。待开春后,发精兵三万,每日结阵而行,只进十里。抵达之地,立即掘壕立栅,筑成坚垒。次日再行十里,再筑一垒。步步为营,如同伸出一只拳头,缓缓推向镇海堡。如此,虽耗时两月,却可稳扎稳打,让虏骑无处下口。」
孙应元也附和道:「曹将军所言甚是。此法虽慢,却可保万全。」
杨嗣昌却皱起眉头:「曹将军,此法稳妥。然三万大军,耗时两月,粮饷耗费如山。且大同边镇是贫瘠之地,还能承担数万客军的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