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老子不知道?」张献忠喘着粗气,低吼道,「北京城的皇帝小儿早就把欠额们的饷发了,是你和上头的狗官联手……直贼娘的,不让人活,那就都别活!」
旁边几个过命的弟兄也立刻扑了上来,有的抢刀,有的放箭,瞬间就把管队官和闻声赶来的两个亲兵砍翻在地。
营地里顿时炸了锅。
张献忠抹了把脸上的血,夺过管队官的腰刀,又披上身棉衣,对那几个弟兄吼道:「跟老子走的,往后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没胆子的,留下等死!」
没人犹豫。他们手脚麻利地搜刮了尸身上的财物,又冲到马厩,抢了几匹像样的马和几副弓箭。
「走!」
张献忠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这吃人的营盘,打马便冲了出去。几骑人马,像箭一样扎进沉沉的夜色里,瞬间就被黄土高原的沟壑吞没了。
等大队人马听到动静追出来,只看到地上几具还没凉透的尸体,和空荡荡的马厩栅栏。
……
安塞县外的山沟里,黑压压聚了不知道多少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个个瘦得脱了形,手里的家伙更是寒酸,锄头、木棍,还有拿着的就是一块尖石头。
所有人都望着土坡上那个身形魁梧的汉子。他是贩马出身的高迎祥。
高迎祥举起手里一把豁了口的腰刀,嗓子因为饥饿和激动而沙哑,却传出去老远:
「乡亲们!官家的粮仓满了!地主老财的谷子烂了!咱们的娃呢?饿死啦!」
人群里响起压抑的哭声。
「他们不给我们活路!一条都不给!」高迎祥把刀指向山下县城的方向,「那城里头有粮!跟着我高迎祥,砸开那城门,开了那粮仓!咱反了他娘的,给自己挣一条活路出来!」
「反了!」
「跟闯王走!」
「抢粮去!」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求活的念头烧红了眼,乱哄哄朝着安塞县城涌去,那股劲儿,是打算拼个你死我活了。
安塞县城头上,几个面黄肌瘦的守城兵卒哆哆嗦嗦,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
「王、王头儿,咋……咋弄?」一个年轻兵带着哭音问旁边的老兵。
那姓王的老兵油子啐了一口:「咋弄?等死呗!县太爷都三个月没响钱了,肚皮贴背脊,拿啥挡?拿你我的肋巴骨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