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勋贵队列边上的晋商王登库,本来也和定国公徐希皋他们一样,对这支看着疲惫的队伍不以为然。他心里正盘算着怎幺应付可能到来的查税。
这小皇帝办事太毛躁,不光逼阉党官员交议罪银,现在又盯上勋贵们占的军田!查到他这种晋商头上,怕也是早晚的事。
得早做打算啊!
可当那股子浓烈的咸腥腐臭味直冲脑门时,他下意识地擡了下头。目光扫过那些被盐粒半盖着的狰狞头颅。
突然,他的眼珠子死死钉在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徐启年肩头扛着的那杆长枪上!
枪尖下串着的第三颗脑袋,虽然糊满了盐渍和血污,但左边太阳穴附近一道显眼的刀疤,还有那扭曲却依稀能认出来的五官,像根棒子似的猛地砸在他心口上!
王登库浑身猛地一哆嗦!他常年跑宣大、蒙古,跟朵颜卫的台吉束不的做过不少买卖,有次吃酒还离得挺近见过这位桀骜不驯的蒙古头领。
那道疤,是束不的年轻时跟人抢女人留下的记号,他自己还当个宝似的吹嘘过!
「束……束不的?!」王登库喉咙里咕噜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股子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边上的几个勋贵家丁听见动静,诧异地扭头看他。
王登库猛地一低头,脑门死死抵在冰冷的砖地上。身子却抖得停不下来,冷汗瞬间就湿透了里衣。
束不的!真是束不的!那个在燕山东边横着走,捏着张家口到辽东商路,他前不久还送了厚礼求着照应的蒙古枭雄……他的脑袋,这会儿竟像颗腌猪头似的,串在明军的长枪上,在这北京城的安定门里头示众!
一股寒气,从王登库的尾巴骨直冲脑门顶!
他这些年可没少往口外倒腾铁器和火药!朵颜卫和喀喇沁蒙古的地盘,那是去大金国的必经之路……小皇帝要是真把大宁给平了,会不会查出点啥?
「呕……」人群里终于有人撑不住了,当场就吐了出来。
更多的人脸色惨白,身子止不住地抖。恶心劲儿过去后,不少人心里头开始一阵阵发毛。
这小皇帝……哪是什幺好大喜功的毛头小子?分明是……分明是杀神降世!
六七千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