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懂了:天子要的从来不是首级,而是用朵颜人的血染红滦河的沃土,再用这血土拴住边军的心……也许那些被北京城勋贵们吞掉的土地,再过不久,也得吐出来了!
他冷冷道:「咱们和喀喇沁蒙古人的梁子结下了,辽西边墙以北,六州河、大凌河、小凌河两岸的肥田沃土,早晚都是咱们的!」
……
九月二十八日,三屯营校场。
秋风卷过,两千士卒矗立不动。他们身上蓝布棉甲早已洗成灰白,里头的铁甲锈迹斑斑,有人还裹着染血的纱布。可腰间新挂的鎏金腰牌却在昏黄的日光下灼灼生辉——「御前亲兵」四个字,象征着他们即将拥有的崭新的生活。
他们只是崇祯麾下御前亲兵的一部分,还有超过两千挂着「亲兵」腰牌的蓟镇好男儿留在孙祖寿麾下,成了崇祯在蓟镇最坚定的拥护者!
崇祯按剑走过阵列,靴底碾过砂石发出刺耳的碎响。他忽然停在队首一名三十多岁的军官面前。这人脸上裹着污黑的纱布,手中的长矛木杆已被血汗浸成了暗红色。
「报上名来!」皇帝的声音穿透风声。
「昌平卫百户李长根!」嘶吼牵动了颊上的伤疤,血珠从布带边缘渗出,「斩首四级,蒙陛下赐田四百亩!」
校场一片死寂。英国公张惟贤盯着李长根,倒抽一口冷气——这人可不就是带头闹饷哗变的那位?
崇祯却突然解下自己的玄色披风,亲手系在李长根肩上。织金的云纹掠过被鲜血浸透的棉甲,惊得这悍卒浑身僵直。「知道朕为何选你们吗?」皇帝转身面对全军,剑鞘指向西方,「山海关外有祖大寿的三千铁骑,喜峰口外有孙祖寿的五千锐卒——可朕最锋利的刀,是你们!」
「万岁爷,小的……」李长根哽咽了。
「传旨!」崇祯高呼,「自今日起,御前亲军粮饷双倍,战死者抚恤双倍!李长根晋升千户,任御前亲军后营坐营官!另外……」
崇祯转身,看着校场上排列整齐的三百多口棺椁,语气悲痛:「此战阵亡、负重伤者,都要从厚抚恤,抚恤银子都从内帑中出!战死的,一次抚恤一百两银子!重伤的,视伤势给五十到一百两!」
「万岁!」两千条嗓子炸裂云霄,声浪震得校场上的旗帜都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