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台大人!祖将军!」孙祖寿嗓子哑得厉害,「兄弟们不是要反!是朝廷……朝廷十三个月没发一个子儿啊!」他狠狠一拳捶在泥地里,泥水四溅,「家里老婆孩子饿得啃树皮!兄弟们空着肚子守边墙!今天聚在这儿,就为讨条活路!求朝廷……发饷!」最后一个字,他是吼出来的。
「孙祖寿!你敢包庇乱兵?!」王应豸厉声呵斥,手指差点戳到孙祖寿脸上,「朝廷欠饷自有朝廷的难处!尔等身为朝廷经制之兵,不思忠义报国,反倒聚众要挟上官,这不是造反是啥?!」他猛转向祖大寿,急道,「祖将军,别听他的!赶紧发兵,剿了为首闹事的,以正国法!」
祖大寿不耐烦地一挥手,马鞭在空中甩出响亮的鞭花:「孙总兵,识相就滚开!你的兵聚众闹事,老子是奉了总督大令来的!耽误了军令,你担待得起?!」他身后,三千关宁骑兵慢慢抽出腰刀,寒光在雨里连成一片。
绝望像刀子,扎进每个蓟镇兵卒的心口。有人死死攥住手里的锈矛,指节发白;有人闭上眼,认命等死。
孙祖寿猛地擡起头,慢慢站直身子,雨水顺着他破旧棉甲的裂口往里灌。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布仔细包着的东西——用力一扯,油布散开,露出里面一方沉甸甸的铜印!正是朝廷钦颁、兵部堪合、抚台签押的蓟镇总兵官关防大印!
「王应豸!祖大寿!」孙祖寿声如炸雷,「老子是朝廷钦命、兵部堪合、抚台签押的蓟镇总兵官!按《大明会典》军律,凡我蓟镇的兵,就算有罪,也该由本镇军法处置!你们外镇的兵,无令擅杀我蓟镇一兵一卒,就是僭越!就是谋逆!你们想造反吗?!」
他高举大印,这方代表朝廷法度的印信,让祖大寿手下正要前冲的关宁骑兵猛地勒住马,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家主将。
王应豸和祖大寿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孙祖寿敢在这节骨眼上,搬出朝廷法度来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