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空气霎时冻住!黄立极三个如遭雷劈,刚放下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脸白得像纸。张惟贤霍然擡头,眼里精光迸射——这就对了,该一网打尽,统统抄家!
魏忠贤更是浑身乱颤,身子一软差点瘫地上,只觉丹墀两边黑影里随时要扑出刀斧手!
崇祯却像没瞧见众人的惊恐,自顾自说下去,平淡得像讲笑话:「说是好些两榜进士出身的文官老爷,自轻自贱,拜在某些大太监门下,认干爹、叫爷爷的……」他目光扫过抖成筛糠的三位阁老,「啧啧,读书人的脸面,都读进狗肚子了?」
「陛下!」黄立极扑通跪倒,鼻涕眼泪一齐下,「臣等……臣等惶恐!绝无这等悖逆人伦之事啊!」施鳯来、张瑞图也慌忙趴下,咚咚磕头。李国普仍垂手站着,嘴角却悄悄撇过一丝冷笑——你们要倒,首辅就是我的,真是圣主明君啊!
崇祯忽然笑了,声儿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清亮,带着看透一切的戏谑:「慌什幺?朕又没指名道姓。」他站起身,踱下御阶。「什幺阉党不阉党的?依朕看——」他停在魏忠贤跟前,目光刀片似的刮过那张惨白的脸,「不过是一伙人贪权、贪钱罢了!」
他猛一转身,声儿陡然拔高:「巴结司礼监秉笔,图啥?不就因为那支笔管着『批红』!奏章递上去,准还是驳,升官还是掉脑袋,全在秉笔太监朱笔一勾!巴结好了,事儿好办,官好升,银子自然滚滚来!是不是这个理?」
崇祯说的这些,当然不是正常的程序,而是天启朝,魏忠贤掌权后的情况——朝中大半是阉党,而魏忠贤则以天启的名义下中旨(也可能真是天启的意思)背黑锅......
殿内,没人敢接话。崇祯目光扫过每个人头顶,最后落在自己摊开的手掌上,像掂量着无形的权柄:「不过嘛……」他语气忽又轻快起来,「朕年轻,精神头足,往后这『批红』的活儿,朕自己来!不劳秉笔公公们费心了。」
他踱回御座,袖子一拂,重新坐下,像刚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黄先生、施先生、张先生,」他点着三个面无人色的阁老,笑如春风,「你们几位,想不想入个党?」
「入……入个党?」黄立极茫然擡头,疑心自己听错了。
「对!」崇祯一拍巴掌,兴致勃勃,「入朕的『帝党』!你们都是朕的肱骨,是给大明江山扛鼎的!朕的党,就叫『帝党』!怎幺样?想不想入?」
魏忠贤组的所谓阉党,其实就是帝党!其成员就是一群有点贪,但比较听话的官员,譬如眼下的四个阁老,都是那种除了听话没什幺能耐的家伙。按照明朝士大夫的评判标准,这些人都是极其没有风骨的,现在的大明,根本就是众奸盈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