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茨·弗莱舍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委托我全权处理他工厂一事。」
他就这幺擡起头看着李学武,讲道:「您可以把钱直接给我,我再转给他。」
「啊——有很重要的事?」
李学武没接他的话茬,而是挑眉问道:「难道传言是真的?」
就在瓦西金皱眉的时候,他又继续讲道:「我可是有听说弗里茨·弗莱舍先生在监狱里死了。」
一同走过来的大卫和安娜齐齐皱眉,不过很显然大卫更加成熟,一把拉住了要说话的安娜。
安娜当然不允许这两个混搭凑在一起讲东德的坏话,尤其是这种坏话。
污蔑,这比污蔑还严重,可以说得上是侮辱了。
「我不知道李先生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消息。」瓦西金淡淡地讲道:「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弗里茨·弗莱舍活的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李学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着讲道:「我有个朋友跟弗里茨·弗莱舍的爱人是好朋友。」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继续讲道:「消息是她告诉我的,弗里茨·弗莱舍的爱人已经向东德方面提交了财产继承申请,我还以为他真死了呢。」
「不过没关系——」
就在瓦西金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又故作安慰地讲道:「只要弗里茨·弗莱舍先生现身,这种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相信弗里茨·弗莱舍的爱人也是联系不上他,这才做出这样的决策。」
「我十分理解这种做法。」
瓦西金眯起眼睛,看着李学武讲道:「我更想见一见弗里茨夫人,想当面向她解释。」
「可以,当然可以。」李学武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讲道:「我那位朋友讲,弗里茨夫人和她的孩子们就在港城,您随时都可以去见她。」
「港城?」瓦西金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道:「看来李先生对弗里茨夫人的行踪了如指掌啊。」
「嗨——」李学武没太在意地回道:「都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我哪里认识弗里茨夫人。」
「我们企业想收购KKF工厂,突然没了弗里茨先生的消息,便找了这位朋友。」
他好像很坦诚地解释道:「她给我说弗里茨夫人会出面拿到工厂,然后转卖给我们。」
「现在您带来了弗里茨先生还活着的喜讯,相信这件事一定会皆大欢喜的。」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反过来盯着对方的眼睛,道:「只要弗里茨先生现身,一切的误会就都解除了。」
「弗里茨先生会在合适的时间现身的。」
瓦西金不耐地别过头,瞪了站在一旁像是木桩子的两人,淡淡地讲道:「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你——」
「抱歉,这恐怕不行——」
安娜刚想说话,却被大卫抢了先,他真怕安娜骂出什幺难听的话来。
即便是刚刚安娜已经答应他不会做冲动的事,但他可不敢保证。
安娜真在这出了什幺事,他没法跟上面交代,更没法跟安娜的背景关系交代。
所以他顶在了前面,第一次正式面对瓦西金,言辞稍显温和地提醒道:「我们在执行公务。」
「李先生,咱们有很多话可以谈,只是今天时间不对。」瓦西金放在桌板上的手摊了摊,道:「我们可以做朋友的,我十分欣赏您的能力。」
「如果您愿意将那两只走失的小鸟交给我,并且通过我的渠道购买KKF工厂。」
他手指点了点桌板,道:「我可以保证您在东德的旅程绝对不虚此行。」
「来自喀嚓冶金总公司的保证吗?」
李学武嘴角上演,瞅了安娜一眼,身子前倾,对视瓦西金的眼睛讲道:「如果我说不呢?」
「我对您的选择表示遗憾。」
瓦西金抿了抿嘴角,站起身说道:「不过我相信您会改变主意的,等您的电话。」
他将一张名片摆在了小桌板上,转身也不看瞪眼睛的安娜,潇洒地离开了。
安娜一直盯着对方走出车厢门,这才回头看向李学武,却见他将刚刚瓦西金留下的名片丢在了垃圾托盘里,表情更是不屑一顾,蔑视不加掩饰。
「如果能谈……」大卫见他此举,忍不住想要劝一句,不过剩下的话被安娜瞪了回去。
「你一定没参加过谈判工作。」
李学武此时也在看着他,态度和煦地讲道:「谈判不是最终目的,谈判只是一种手段,谋求双方共同底线的一种手段。」
他收回目光,点了点小桌板,并没有去看小桌板下面的托盘,道:「他来找我也是一种手段,我拒绝他,甚至给他一巴掌,也是一种手段。」
安娜和大卫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只是这会儿两人的目光里更显困惑。
李学武的话他们只听懂了表面意思,至于他想表达什幺,真不清楚。
「很难理解吗?」李学武没听见两人的回应,又看向了两人,道:「邻居家的狗冲你乱叫,你是选择喂它吃肉讨好它,还是一棒子揍老实它?」
安娜和大卫似乎懂了,不过没有回答,李学武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
「我选择喂它肉,但也得揍它。」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讲道:「给它吃肉,因为它始终是一条狗,揍它,是为了让它知道谁喂它的肉。」
「您还是会妥协的,对吧?」
大卫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讲道:「您可以安全地回国,但贵方在东德购买的技术和设备需要一个保障。」
「就像您说的这样——」
他点了点桌面,强调道:「为了不让那条狗乱叫,不影响你们的大局,对吧?」
「施特劳尔先生,您很睿智。」李学武赞了他道:「相信您一定会在史塔西有所成就的。」
「谢谢,还是谈谈您的事吧。」
大卫对他的赞扬毫不关心,他只担心李学武会不会在他的地盘上抡起打狗棒。
「我想您应该有所准备。」他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那我能知道您打算怎幺揍这条狗吗?」
看东德未来如何处理与苏联的关系,又是如何两面三刀当墙头草的行为就知道,苏联从未征服过德国,只不过德国人更愿意反思和向前看。
同样是二战的罪孽,有些国家表现的就很差劲了,不仅没学会反思,还想死灰复燃。
李学武觉得这种狗一样的东西该揍就得揍,喂肉就没必要了,因为养不熟,喂屎就可以了。
「您是想问我打算在哪训这条狗?」李学武好笑地道破了大卫的小心思,却故意逗他,反问道:「您希望我在哪里训狗?」
「要不,去德勒斯登怎幺样?」
他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安娜,道:「我对德勒斯登很熟啊,相信在那训狗它们更知道疼呢。」
这个时候大卫真不敢接话了,因为他知道接下来李学武该承受来自安娜的怒火了。
他祈祷火车快点开,尽快送这个麻烦精出莱比锡地区,那样再发生什幺事就跟他没关系了。
可惜了,事与愿违。
安娜刚想训斥李学武,却没来由地一阵头晕,直接瘫倒在了李学武的座位上。
她努力呼吸着,知道自己中毒了,想要保持清醒,可眼神愈加的涣散。
对面的大卫倒是足够警觉,可惜也为时已晚。
咣当——噗咚——
车厢里接二连三传来倒地的声音,有人打翻了正在的饭盒,饭菜撒了一地。
更有人想要反抗,可怜手枪都没拔出来,便已经没了力气。
「跑……」大卫在失去语言能力前给李学武做了最后的提醒。
跑?往哪里跑?
大冷天,还是大半夜的,让他从火车上跳下去?别闹了,不摔死也得冻死啊。
李学武看着车厢里陆续倒地的同伴,给自己扣上了防毒面罩,抱着胳膊等在原地。
他相信,对方一定回来收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