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理论课?您是要——”
赵福来刚刚要说的话全都塞回到了肚子里,因为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下来的王小南,苦着脸劝道:“你学这个干啥啊。”
“当然是为了开飞机。”
李学武将摘下来的手套扔给了王小南,手指点了点他道:“记得啊,周末,我让司机来接你。”
说完,也不等赵福来再说,带着秘书往汽车方向去了。
赵福来手指点着王小南狠狠说不出话来,随后又追了上来。
还没等他到车边上呢,秘书长已经上车了,司机更是等都没等他,一脚油门开走了。
“我滴老天爷啊——”
赵福来要哭了,这算什么事啊,集团领导怎么这么不正经啊。
你就说,有哪个集团的领导会来学习开飞机,上去体验一圈还不满足,竟然要系统地学习理论和实践。
“你说!你给领导说什么了!”
他劝不到秘书长,只能回头凶王小南,“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啊!”
“那我到底应该听谁的?”
王小南有李学武给他撑腰,这会儿双手一摊道:“他是秘书长啊——”
“你呀、你呀——”
赵福来恨铁不成钢地点着他强调道:“你真是不知好歹,秘书长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就算玩完了!”
“是他非要学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还没收他的学费呢。”
王小南不知天高地厚地撇着嘴讲道:“秘书长也不能占人家便宜吧。”
“行!王小南你有种!”
赵福来气急败坏地指着他讲道:“他不是让你周末去上课嘛,你就这么跟他说,你要不说你都不是好小子!”
——
“秘书长,那个刘记者还在找工人做采访,看样子誓不罢休了啊。”
张兢见李学武回来,赶紧从走廊跟了过来,介绍道:“光是我们知道的就有十几个了,不知道的还有多少。”
“怕什么,她又不是调查组的。”
李学武口渴了,拿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大口温茶,这才将手里的茶杯交给过来接的张恩远。
“让她采,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李学武坐在椅子上,迭起右腿看着窗外扬起的树叶讲道:“跟食堂说一声,明天吃肉,天儿马上就凉了。”
张兢茫然又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吃肉跟天凉有什么关系,这两样挨着嘛。
不过秘书长发话,那明天中午食堂的菜单上一定有荤菜。
这年月能吃得起荤菜的单位有几个,冶金厂几千人呢,要是算上集团在辽东的所有企业,那人数都几万数了。
秘书长说开荤,那一定是所有单位都享受这个待遇,不能厚此薄彼。
“4号炉那边……”张兢迟疑地看着他问道:“您要不要过问一下。”
“李主任已经发话了。”
李学武看着桌上的文件,好一会才讲道:“这么长时间了,怎么问。”
“可是……”张兢犹豫着提醒他道:“如果被刘记者发现什么,真写到报纸上去,那咱们冶金厂可麻烦了。”
“4号炉的问题啊——”
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转过去看向了窗外喃喃道:“有点麻烦啊。”
“您是说——”张兢微微皱眉看着他轻声问道:“集团给您压力了?”
“你是怎么想的?”
李学武将椅子转了个方向,正看着站在办公桌一角的张兢问道。
张兢看了看他,犹豫之下迟迟没有回答。
其实没回答也能表达他的想法了。
李学武微微点头,讲道:“你一定是在想,我收到了某些人的压力或者好处,消极调查和处理这件事。”
“秘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兢连连摆手解释道:“我是觉得您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有些模糊。”
“是有些模糊啊——”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缓缓点头讲道:“有人在讲我为了包庇某些人,故意拖着这件事不处理,前后不一,雷声大,雨点小。”
张兢不说话了,机关里传出来的话多了,什么难听的都有,秘书长讲的只是其中一条罢了。
“4号炉是在董副主任主持冶金厂时期设计并建造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学武微微昂起头讲道:“但此时的风头不太对劲,有人在煽风点火,想要借这件事说别的事。”
他手指点了点办公桌强调道:“别说我的行事作风一向不徇私,就是刘永年的调查他敢掺一点假吗?”
“现在的问题是,想要将事故查清楚,要么将所有人都查一个遍,要么将4号炉一点点拆开,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说到最后,李学武已经皱起了眉头,严肃地讲道:“我的意见是4号炉出了问题,那就拆炉子,拆到谁的问题就处理谁,就算是董副主任也逃不过主管领导和监管责任。”
“但集团李主任和景副主任舍不得我这种扒大楼找蛐蛐的做法。”
他的语气又缓和了下来,长叹一声看向窗外讲道:“集团已经决定接受圣塔雅集团的支持和帮助,重新纠正4号炉的生产方案,尽可能地做微调。”
“当然,刘永年那边也没放弃调查,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查人吧。”
李学武回过身,看向张兢讲道:“有的时候对这些二选一的难题我也很无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了。”
“李主任考虑的当然更全面。”
张兢了解了这里面的情况,点点头讲道:“如果有人借这件事生事,真大张旗鼓地查起来,损失的还是冶金厂。”
“还有一个原因。”李学武手指点了点他,微微眯起眼睛讲道:“这是景副主任提到的,如果这是一个技术性错误怎么办?到时候怎么核算这个损失,又怎么给当事人下处分决定。”
“技术性错误——”
张兢想到了这种可能,微微皱眉问道:“有可能吗?毕竟是出了事故的。”
“前期呢?”李学武歪了歪脑袋,讲道:“事故前期生产了四个月,在这四个月里并没有出现生产事故。”
“圣塔雅集团从欧洲调来的调查人员考虑有无数种可能。”他介绍道:“一个标点符号错了,一个数字错了都有可能引起细微的错误出现。”
“而这个小小的错误很有可能当时就爆发出来,也有可能达到临界条件的时候才会出现,谁都不敢保证这是主观错误还是技术性的错误。”
“当然了,无论是主观的还是无意识的,都是错误,都需要处理。”
李学武站起身,在屋里踱着步子讲道:“现在让刘永年调查这件事就是给他们生产管理处和设计部门念一念紧箍咒,时刻吊一把利剑在他们头顶。”
“那——这件事怎么解释?”
张兢皱眉提醒道:“刘记者如果发现了端倪,乱写怎么办?”
“她发现?她要是能发现咱们也不用请法国的团队来找问题了。”
李学武走到窗边向外看,看着秋风卷着落叶漫天飞舞的景象,淡淡地说道:“让她查吧,这不是什么坏事。”
“只要是按实际情况写,也算是给一帆风顺的设计部一点教训瞧瞧。”
他转过身,看向张兢讲道:“这两年咱们就是太顺了,缺少畏惧的心了。”
“没想到太顺了也不行。”张兢苦笑道:“我想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想到刘记者来咱们这还能有这种效果。”
“往好处想呗——”
李学武重新看向窗外,淡淡地讲道:“不然还能弄死她咋地?”
——
十月底,集团来了好消息,销售总公司在津门的四座办公大楼落成交付。
这是 ,今年终于交付了。
红星建筑总公司越来越有经验了,在大型工程,尤其是楼房建设更是积攒了足够多的技术,正在施工的百米高大楼便代表了这种自信和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