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5章 一统江湖

第 一统江湖

“哎~酸菜白肉——”

这饭馆不算很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连伙计的吆喝声都很有味道。

记住了,早前讲究的饭馆服务员分为两种,一种是“轻服务”,端茶倒水递菜单,擦桌子扫地收拾桌子。

一般来说,这样的服务员都在大堂工作,基本上是不去后厨的。

那你要问了,客人点的菜怎么通知给后厨呢?

答案很简单,唱吆喝。

报菜名听说过吧,其实这不算相声的工作,有相声演员当饭馆伙计的嘛。

他们是学,学市井吆喝,比如说卖菜的、卖布的、卖药的。

谁吆喝的好听,谁吆喝的有韵味,他们就会采风,整理成自己的东西。

久而久之就成了相声的贯口了。

饭馆伙计吆喝的好听啊,还好吃呢,听着吆喝声就很有食欲。

报菜名原本是饭馆伙计的必修课,只有背的熟练了,才能挣这口饭钱。

要不说早前就属饭馆和戏院热闹呢,这会吆喝的伙计最吃香。

另一种则为“重服务”,就是今天所谓“传菜工”,早前传菜的伙计跟今天传菜工还不一样,他们也会吆喝。

同样是报菜名,因为客人已经点好了菜,所以不用报那么多样,只需要将手里托盘上的菜名吆喝出来就行了。

他们的吆喝声不一定很好听,但多会加一道前缀,比如“哎——”,过传菜门时才会喊,有起提醒的作用。

提醒其他伙计别撞着他,也提醒客人,他们点的菜已经上来了。

再一个,这种传菜方式也有宣传的作用,让饭馆里其他桌的客人知道他上的是什么,看样子好不好吃。

点菜的客人有个参考,点完菜的要是喜欢也可以再点,这都是门道。

为啥说只有讲究的饭馆才有这种吆喝,这种“轻重型服务员”呢?

很简单,早先的饭馆工作人员相对固定,可能一辈子都在一家饭馆做事,东家没有过错,伙计是不能跳槽的。

你问跳槽了会怎么样?

有行业束缚,也会被瞧不起。

那有人说了,这不是蛮不讲理嘛,工作自由啊,人身自由啊。

这个年代讲自由,那个年代这种约束更是一种保障,饭馆东家遇着好的伙计是要用一辈子的,直到干不动了。

后来的饭馆怎么没有这种会吆喝的服务员了?

有“自由”的缘故。

早前的饭馆伙计是学徒制,在东家学干活是不给钱的,但给衣服和管饱。

仁义的东家还会给基本生活费,比如剃头钱、洗澡钱等等。

孩子小时候就来学工了,出师了才能跑堂当伙计挣工钱,一干就是一辈子。

就只跑堂的伙计,往往要学上三五年,他们代表了饭馆的招牌啊。

你看后世有教这个的吗?

没有教跑堂的,更没有教吆喝的,且饭馆也没了收学徒工的条件。

为什么?

不允许使用童工啊。

解放后的饭馆子有就是以前的伙计,没有就是用的“临时工”。

临时工好啊,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他们也没跑堂的手艺,就硬干。

这跑堂的文化消失殆尽,政策放宽了以后,大家也追求起了享受,再想提高服务员的水平和质量怎么办?

真是无奈,竟然要学西方的服务礼仪标准,中不中,洋不洋。

有些人说了,啊,这早先跑堂的吆喝不好听,还吵,人家西方的餐厅都安静,高级,讲究。

鬼扯,真正有生活的人都知道,市井饭馆全世界都吵,高级餐厅都安静。

你说跑堂的吆喝声吵闹,那是你没上过饭馆的二楼、三楼包厢。

你说西餐厅安静高级,那多半是从影视作品中看到的,属于刻板印象。

为什么要说这一家饭馆“讲究”呢,不仅仅是有跑堂的伙计、瞭高的伙计,还有门前挂着的四个幌子。

南方的饭店,乃至是京城的饭店都没有这种情况,唯独东北的饭店。

饭店门口悬挂着的幌子代表了饭店的能力和等级。

悬挂一幌代表供应小吃,两幌表示提供炒菜,四幌则标识可承办酒席,且饭馆最多悬挂四幌。

你要说我厨艺高超,饭店很大,我要挂八个幌子,十六个幌子。那你不是厨艺高超,而是脑子有包。

挂四个幌子的大饭馆子至少得有两层楼,一层大厅摆二三十张桌子,二层则是设多个单间雅座。

这一处饭馆子一层大厅里并没有那么多张桌子,但桌椅板凳从用料上看着就很考究。

大厅里有通往二楼的楼梯,楼上李学武也曾经上去过,装修的还算凑合。

怎么说呢,这个年代的对外经营场所都是经过改造后建的,有几个是民国的古建筑啊,很少很少。

受经济条件和形势环境影响,这处饭店门口悬挂四个幌子倒也名副其实。

要说他们家名不副实,其实不用客人来质疑,同行早就上门“踢馆”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同行才是赤溜溜的仇恨嘛——

能活到现在,还能经营下去,就说明这饭馆的手艺是应当的。

“您先吃着,剩下的菜后厨已经在做了。”

跑堂的伙计倒是会说话,一边给两人摆着二米饭,一边客气了一句。

见李学武点头,他这才微微弓着腰,后退两步收着托盘往后厨去了。

棒梗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啊,他只觉得这家饭馆很特别。

能不特别嘛,有服务员主动提供点菜服务,还有服务员亲自端菜。

京城的饭馆子他虽然没吃过,但也见过、听过,别忘了,他还是厨子学徒呢。

虽然厨子这一行他这辈子都可能毕不了业,但也听师父说过一些知识。

京城普通饭店的服务水平有多低,墙上挂着的提示牌就已经展露无疑。

别打客人就行,剩下的……

“瞅啥?没吃过啊?”

李学武见这小子拔着脖子盯桌上那份酸菜白肉,便问了他一句。

棒梗也实在,微微摇头说道:“吃过,就是没吃过这个样式儿的。”

家里炖酸菜,盛出锅时也不用摆盘,看起来可不就没这样好看嘛。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拿起筷子尝了尝,还是以前的味道。

酸菜白肉有个讲究,就是肉不能太厚了,跟杀猪菜有区别。

杀猪菜恨不得给猪一刀切两半,直接炖酸菜,而酸菜白肉不是这样的。

酸菜上的白肉吃起来一点都不腻人,肉的味道和口感还适中。

你吃杀猪菜可以将臭豆腐块儿那么厚、那么大的肉片子摞上四五片一起塞嘴里,坐炕头上吃没人笑话你。

你要在饭店这么吃酸菜白肉,人家还以为你多长时间没吃肉了呢。

“真好吃——”

棒梗真好像第一次吃这样的酸菜肉,尝了一口后眼睛瞪得亮亮的。

“好吃你就多吃点。”

李学武微微一笑,放下筷子指了指摆了大碗一圈的血肠,道:“这个。”

“血肠,我知道。”棒梗鼓着腮帮子,嘟嘟囔囔地说道:“傻叔说了,这玩意儿不容易掏噔,得现杀猪才行。”

“你不叫他师父,是不打算继续学厨子了吗?”

李学武不怎么饿,抱着胳膊撑在餐桌上看着他狼吞虎咽。

棒梗歪了歪脑袋,道:“不知道,可能学不成了吧,我也没有当厨子的意愿,整天围着锅台转有啥意思。”

“你还瞧不起你傻叔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他算是咱们院里最不缺嘴的存在了吧?”

“嗯,这倒是,不过那是以前了。”棒梗点了点头,说道:“以前我奶奶可羡慕他了,说我爸就没这个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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