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哪怕只是让她换掉演讲稿中的一句措辞,或者是推迟一次枢密院的会见,甚至————
哪怕只是让她为他在白金汉宫的晚宴上留一个座位。
只要是亚瑟能主动向她提出要求的,哪怕只有一次,都能让维多利亚感到如释重负。
因为那样起码能让她相信,他并不是永远把自己放在牺牲的位置上。
他也并不是永远要把她、把英国、把所有人的需要,都排在自己之前的位置只要他有过哪怕一瞬愿意「伸手」的姿态,她就不会像现在这幺痛苦。
可事实是,他从未向她要求过任何东西。
从来都没有。
自从她继位以来,各种权力和财富在她手中像潮水一样涌动,按道理说,任何有野心、有抱负、有欲望的男人,面对这样的机会,都会提出些什幺,不论是封爵、官职、头衔、金钱、土地、授勋、特权————
哪怕只是一句暗示,也应该有。
可亚瑟没有。
一次也没有。
甚至当她亲自开口,要授予他从男爵爵位时,亚瑟也只是淡淡地一笑了之,用一句「如果连法拉第都不肯以爵位装点学问,那我就更没有资格让头衔高过真理」婉拒了。
就在她快要被自己的思绪溺死时,门外忽然传来极轻的一声响声。
「陛下?」莱岑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幺。
维多利亚没有立刻回应。
莱岑轻手轻脚地走近,目光落在窗台上的那份《英国佬》,落在摊开的诗页上,再落回维多利亚脸上,她什幺都明白了。
她轻声问道:「又是————亚瑟爵士的文章吗?」
维多利亚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莱岑叹了一口气,她走到维多利亚身侧,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伸手整理了一下女王肩头的薄披巾。
「陛下,您不必为他如此自责。」
维多利亚低下头,眼睫轻颤:「莱岑,你看得出来?」
「我从您刚出生时就在您身边了。」莱岑微微一笑,眼里满是心疼:「您心里有一根刺,我当然能看见。」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维多利亚的手背,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安抚着她:「亚瑟爵士那样的人,可不是三两句流言蜚语就能打倒的。」
「我知道。」维多利亚低声说道:「可是看着他这样,我————好像什幺也给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