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这个要求合不合理,首先这就违反了苏格兰场的规章制度,因为那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苏格兰场是必须要严守政治中立的。
罗万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他原本就是个懒得解释的性格,如果不是亚瑟近期的表现实在出色,让他对这位昔日得力下属的印象大为改观,罗万甚至也不在乎亚瑟继续记恨着他。
“你刚回伦敦这半年,干的每一件事我都看在眼里。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一夜之间扭转一个机构的风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街头、在报纸、甚至在宫里,把一桩疑案办成一场政治复兴。”
他顿了顿,将雪茄捻灭在掌心的小铜盒里:“我在想,如果当年你没被那颗子弹打中,或者说,伦敦暴乱那天我没有急冲冲地带骑警队前往伍尔维奇,咱们俩当时的位置交换一下,最后的结果可能会好很多。最起码,你还能留在苏格兰场,冷浴场的事情也不会办的那么窝囊。”
车轮在转弯处重重地碾过一道雨水沟,一声钝响传入车厢。
“不过事情还不算太糟,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罗万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他望着窗外那条逐渐清晰的白厅街,烟灰色的天幕下远远传来议会钟楼的回音,光线中透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橘黄。
忽然,罗万开口问道:“亚瑟,趁着现在舆论转好,你干脆回来吧。”
“我?”
“嗯。”罗万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锋利:“在国王陛下解散议会之后,我这两天已经听说好几拨人马在活动了。辉格党那边,约翰·罗素的那一派乱成了一锅粥,墨尔本自己都摇摇欲坠了。而托利党这头,皮尔有着威灵顿公爵的力挺,他回来组阁,是迟早的事。”
罗万担心亚瑟误会,他十分坦诚的开口道:“当然,我不是说什么重新担任特派代表或者临时顾问那一套糊弄人的职务。我是说回来,顶替我,把警察厅长的位置接了,就现在。”
亚瑟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忽的笑了出来。
不是那种客气的、应付场面的笑,而是带着些许感慨、又不失坦率。
“您当真这么想的?”
“我不是随便说说。我年纪不小了,你也知道。这两年我不是没努力过,但说实话,我的屁股是越来越不合那张椅子了。你回来之后,我看到你做的那一连串的事情,不论是电报的运用还是舆论操盘,我都做不出来,苏格兰场没有人能做得出来。”
亚瑟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这话您别再说了,长官。我来苏格兰场,不是因为我惦记着您的椅子,而是有的事情我实在瞧不过眼。”
“你是说你不愿意?”
“我愿意帮您,帮苏格兰场,随时随地。”亚瑟语气温和,但却坚定:“可是河水不能倒流,接您的位子,不合适。”
罗万还想劝说,但亚瑟却抬手打断道:“我干事不讲规矩,和上司不对付,和记者关系太近,和白厅话太多。就算短时间里能替苏格兰场稳住局面,长远来看,对局里不见得是好事。”
说到这里,亚瑟还举例道:“苏格兰场说到底是政府部门,我惹毛了白厅,他们顶多骂我两句,他们总不能去报复伦敦大学吧?除了那张刚刚颁布没几年的教学特许状以外,伦敦大学从未受过政府半点恩惠,更不曾接受过一便士的政府资金。但是,如果我不是伦敦大学的教务长,而是苏格兰场的领导者,那白厅能对我使的手段可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