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达尔曼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整片码头的静默:「为了学术自由,为了我们今日能立于此地,我们向您致敬。」
紧随其后的,格林兄弟也摘下了帽子:「很高兴再见到您,爵士。」
威廉·韦伯忍不住打趣:「我听说现在伦敦大学实验物理学教授的教职正被惠斯通先生把持着,您把我请来是打算让我去教天文学吗?诚实的说,那个方向,我可不擅长。」
阿尔布雷希特、格维努斯、埃瓦尔德也纷纷调侃。
「伦敦大学设置了罗马法教席吗?」
「我倒没有那幺挑,历史教席和古典文学教席我都能接受。」
「我猜伦敦大学应该没有神学院吧?不过没关系,如果你们的哲学院愿意开辟东方语言学领域,我还是能在这里找到自己位置的,不论是梵语还是印度文学,我都很擅长。」
码头上发出了一阵突兀却短暂的吸气声。
虽然教授们与亚瑟说的都是德语,但是这不妨碍市民们看出几位教授与亚瑟之间的亲近关系。
那些原本举着报纸、举着花,甚至举着讽刺漫画的人,全都愣在了原地,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似的。
冬雾在泰晤士河的河面上缓缓游移,就像是也在探头张望这场突如其来的滑稽戏。
这一刻,旁观者的脑中闪过无数问号。
等等,他们.————向谁行礼?
为什幺?
他们不该憎恨专制吗?那这个「警察法案的发起者」怎幺会————
为什幺看起来他们之间像是旧识?
我今天是不是起的太早了,还没睡醒?
那群刚才嘘声最大、最响亮的年轻绅士们此刻面面相觑。
有人张了张嘴,却连一句话都挤不出来。
而在更远处的码头工人之间,则传来了毫不掩饰的困惑讨论。
「呵————这是咋回事?」
「那几个德意志佬叽哩哇啦的说什幺呢?」
「为什幺大伙儿都不说话了?」
就在这仿佛时间凝固的一刻,亚瑟终于动了。
他笑着摘下帽子,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达尔曼的手,用力的摇了摇:「欢迎来到英国,欢迎来到伦敦,达尔曼教授————」
「我向您保证。」说到这里,亚瑟刻意的停顿了一下,这是白厅老官僚修炼到炉火纯青的演讲技巧:「这是一个永远不会驱逐你们的国家。」
亚瑟的声音并不高,却顺着冬雾在码头上缓缓铺开,落下的瞬间,仿佛有人在码头上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
市民们悬着嗓子的那口气倏地松开,他们的表情先是迷惑、随后惊讶、最后变成一种近乎本能的欢喜。那根本不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政治判断,而是由于他们被亚瑟这句话的自信语气击中了。
爆炸般的欢呼声毫无预兆地从最前排炸开,往后像海浪一样卷过去。
「欢迎七君子访英!!!」
「欢迎来到伦敦!!!」
「欢迎来到自由国度!!!」
「让汉诺瓦的恩斯特见鬼去!!!」
那些本来举着讽刺漫画、举着报纸、举着小旗子的小伙子们完全忘了,明明十分钟前他们才是嘘声最大的。他们互相撞来撞去,有人甚至兴奋得把帽子扣在了同伴的脑袋上。
码头工人被他们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但此刻他们也被情绪卷住了。
「发生什幺了?」
「那几个德意志佬在夸我们英国吗?」
「看样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