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板斧虽然有点呆,但用起来简单方便,不会出什幺差错,非常适合陛下。
「元辅啊,你不要瞧不起这三板斧,我跟你说,大道至简,你晓得吧!万历维新,大明国力鼎盛,这三板斧就是靠着强横国力,横压一切。」戚继光十分肯定的说道:「元辅知道军兵最喜欢打什幺仗吗?」
「什幺?」张居正立刻问道,他之前就没想过,军兵天然厌恶打烂仗,也没想过军兵喜欢打什幺仗。
「一眼就能看到胜利的仗,知道自己必赢的仗,这种仗,别说军兵,戎事上,没人不喜欢这样的仗。」戚继光满脸笑容,阳光灿烂的说道:「而陛下用这三板斧,就是这种仗。」
「进入第二斧,只要开始对峙,只要等对面自己瓦解就行了,虽然慢了点,但只要能赢就好。」
张居正不打仗,根本不知道这种一眼就能看到胜利局面的仗,打起来有多舒心,战场上最重要的事儿,就一个字,那就是赢,能赢就比什幺都强。
对于军队而言,行军打仗之要,就是士气,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仗必胜,那士气自然就会十分的旺盛,而且不需要付出太大的精力和代价,就可以维持士气长虹。
最重要的赢还是输的问题,已经在战前解决了。
这个法子,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慢。
永乐年间,张辅荡平交趾,就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但这次大明军攻伐安南,打了快一年了,也就是完全拿到了红河平原。
可是相比较能赢,获得军事胜利的同时还能获得政治胜利,慢一点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张居正仔细思索后,逐渐放下了担忧,戚继光更擅长戎政,张居正觉得自己完全是杞人之忧。
朱翊钧当然想快,他要是有成祖文皇帝那样的军事天赋,他现在已经亲征安南了,运筹帷幄,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一举把所有贼人荡平,但他没有这个天赋,就不添乱了。
大明皇帝收到了来自于首辅申时行的奏疏,他这本奏疏,是要整顿吏治,具体而言,申时行对吏治提出了新的要求:不可务虚名而处实祸。
这是《左传》里的一句话,是对个人品行的要求,这书的道理,隔了两千年,依旧不用任何注释,都能看的懂。
申时行从吕坤案开始谈起,吕坤是名儒、大儒,在出事之前,他的名声极好,但这些名声都是虚名,压根就没有实打实能拿得出手的功绩,而他就是靠着这样的虚名,逐渐成为了山西巡抚。
朝廷要从吕坤案中吸收经验和教训,对于沽名钓誉之徒,要完全封堵他的晋升,从内阁到六部,再到各地巡抚、三司主官,这些要员,就必须要实打实能拿得出手的功绩来,否则就是务虚名而处实祸的典型案例。
而申时行治吏,他对大明所有巡抚、三司堂上官,进行了人人过关,情况比申时行预想的要好得多,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存在类似的问题,毕竟大明现在行考成法,没点本事,根本升不上来。
吕坤也是很有能力的,只不过是没有足以匹配身份的功绩。
「做完了对三司及以上官员的筛查,他准备对知府一级动手了,尸位素餐之辈,都过不了这次的大计。」朱翊钧看着申时行的奏疏,面色凝重。
变法先治吏,不治百事不成,这是王安石变法得到的历史教训,张居正是治吏好手,申时行不遑多让。
申时行马不停蹄,对知府这一级,做出了更加严格的要求。
「朕有点犹豫,他这个标准,有点太高了。」朱翊钧看着面前的奏疏说道:「咱大明的进士,人人都是人中龙凤,可他申时行总是忘记,他是天才中的天才,他能做到,不代表别人也能做到。」
「要求有点太高了。」
具体的可量化的标准,分成了五个大类,财税、民生、官厂、转运、丁口。
「确实是有点高,吏部部议,也是觉得申首辅有点没见过笨蛋了。」张宏委婉的表达了吏部的意见。
申时行是首辅,他定的标准,吏部不敢反对,但不代表吏部没有意见,这个意见,也通过奏疏,送到了皇帝的跟前。
申时行把他在松江府做巡抚,进行了量化,而后折半,要求各级巡抚也能考成达标。
「打回去,让他重新定一份考成标准来,他的要求有点太高了,就跟皇叔当初要求丁亥学制,中学堂就要学会微分、积分互逆运算一样。」朱翊钧最终没有通过这份标准,反而对吏部部议的标准,十分赞同。
吏部部议的标准,其实真的已经很高了,而且吏部还考虑到了地区发展不平衡。
对陕甘绥地方的要求,和对浙江、南衙等地完全不同,每个地方的侧重点不同,比如陕甘绥地方,就是民生权重大于其他所有总和。
申时行则完全是一刀切,这是非常合理的,吏治这事儿,就只能一刀切,不一刀切,就会闹情绪,找理由,出乱子。
很多吏治上的混乱,都是这一刀切闹出来的,但吏治不一刀切,只会更乱。
「咱们首辅,要求陕甘绥和松江府一样,一年人口出生率在7%以上,他想的真美,陕甘绥的人口能维持住就不错了,天变可不是闹着玩的。」朱翊钧最终否了申时行的奏疏。
但手里拿着奏疏,笑着问道:「张大伴,可看出什幺来了?」
张宏错愕,愣愣的问道:「这——有什幺需要看出来的吗?臣愚钝。」
「他就是故意的,他这头负责施威,做那个坏人,朕来宽宥,做那个好人去施恩,这其实申时行为何要一刀切的原因。」朱翊钧跟张宏好好讲了下,为何会有两份标准,同时送到了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