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要再喝酒了!”徐桢看着王虎,这王虎不喝酒还好,也是个精明人,说话三思而后行,打仗谋而后动,镇海将军这四个字,可不是白叫的,三十六山夷人被他挨个挑了。
但一喝酒,王虎就不是王虎了,就变成王憨了,说话不过脑子,嘴比脑子快,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
十虎不只王虎一个人心里有怨气,甚至那刘启元心里也有,但就只有王虎一个人说了出来。
“明天我去找总督,还能因为两句闲话,把你砍了?”徐桢还是决定救一救,这不是战时,王虎两句话也动摇不了军心,更不用动军法。
果不其然,徐桢担心的事儿发生了,殷宗信已经知道了。
“他就那样,喝了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徐桢为王虎解释了一句,这还是自家总督知道,若是被王谦或者李佑恭知道,会更麻烦。
“以后不准他喝酒了。”殷宗信面色严肃,眉头紧蹙的说道:“我知道,大概巡抚和李大珰就知道了。”
“我去说,你们不要擅动,否则出什么事儿,我也兜不住。”
殷宗信去找了王谦和李佑恭,王谦一言不发,李佑恭却摆了摆手,似乎很不在意,轻轻放下了此事,还说这有些怨气也算正常,不要耽误了朝廷王化大业,就不是罪责。
五月下旬,到了朝廷限到时间,殷宗信挨个把十虎叫到了跟前又谈了谈,推心置腹的聊了聊,最后把他们送上了回大明的船。
王虎的妄言,可大可小,安安稳稳听话,听从朝廷调度,这就是酒后失言,不会上称,四两重的小事儿,谁还没有说错话的时候?
可一旦发生了什么,王虎所言,那就会上称,就是忤逆作乱,千斤就打不住了。
抓痛脚,王谦九种办法,只拿出了这么一种。
在李佑恭带着十虎回大明的时候,朱翊钧正在黄浦江行宫正衙钟鼓楼下,观摩一场比赛。
京师五月份有开沽点检,就是比一比谁是天下第一酒,因为天变的原因,皇帝下旨停办酒会,酿酒要消耗粮食,天变影响粮食产量,禁酒令朝廷不会下,但也不会鼓励酿酒。
松江巡抚李乐,在松江府搞了另外一场比赛,他觉得酒这种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暮气太重。
松江府的比赛,比的是钟表设计,一共五个标准,每个标准满分十分进行评比。
“此次江苏、浙江、松江府、应天府几乎所有的钟表匠、工坊,都参加了,一共选了三百五十个钟表。”李乐为陛下介绍着这次参加比赛的规模。
自从安东尼奥把纽伦蛋这种钟表带到大明后,大明在精密制造领域就翻开了新篇章,各种各样的钟表设计层出不穷。
这年头,航海两大宝贝,一个是烈酒,一个是钟表。
烈酒主要是用来兑淡水,水师是大明军唯一允许喝酒,并且由皇庄专供高度酒的军事单位。
钟表则是计算经度,要用于定位。
“第一个就是精准,钟表最重要的是精准,初选要求五天周差,在五分钟内。”李乐介绍了第一个标准,六十个时辰为五天,五天为一周,表走五天,秒差在三百秒内,才能入选。
入选的三百五十个钟表,都放在专人看管正衙钟鼓楼下,再进行一次周差评测,对成绩分成十档,十分满分,越准得分越高。
“第二个标准,则是可靠,分别从一尺、三尺、一丈二、一丈五的高度垂直落下,视损坏和稳定程度给分。”李乐带着皇帝陛下走过了第一个滴答滴答不停响动的房间,来到了第二个房间。
现在大部分的钟表主要用于船只,船上可不是风平浪静,钟表的稳定性要极度可靠,越可靠,评分越高。
除了摔一下的测评之外,日后还会加入疲劳测试,就是长达一年时间的长期观察,查看其误差增大的情况。
天文台的误差一年不足一秒,但普通钟表想要达到就难如登天了,所以才要在各地都兴建授时用的正衙钟鼓楼,确定时间。
“嗯。”朱翊钧十分满意的点头说道:“你们做的很用心,是真心实意想要提高大明钟表制造能力。”
增加钟表稳定和精准,就增加了船只回航的可能,船只越安全,海贸的规模越大,松江府受益就越大,松江府是世界贸易中心。
“第三个标准,则是实用;第四个标准是创新改旧;第五个标准则是价格。”李乐带着皇帝走完了整个会场。
实用,其实就是功能性,每多一个功能,就会加分。
比如自鸣,有的钟表每一个正、初小时辰,都会响一下,声音非常悦耳,有的则是有报时鸟、报时人从钟表内探出;
比如日期,有的钟表每走十二个时辰,就会跳一下,确定今天几号。
这类的功能性五八门,比如朱翊钧就见到一个表,表盘上有条机械蛇,在齿轮的带动下,每过一个小时,这条机械蛇就会爬一圈,里胡哨没什么用,因为时针可以计时,但很有趣。
创新改旧,主要是对机械结构的改良,比如擒纵装置,大明市面上的擒纵装置主要分为锚型、工字型、冕状轮等等,机械结构的改良,有助于提高钟表的准确性。
锚型擒纵装置,是钟摆改良而来,这种擒纵装置,更加适合落地的大型摆钟;
工字型擒纵装置,是大明考古式科研的成果之一,这东西是从北宋时的水运仪象台,仿造而成。
最后的价格,则是核算成本,一台钟的计时再精准、再可靠、里哨的功能再多、擒纵装置有极大的创新,但生产成本过高,甚至连势要豪右都无法承受,那也是要扣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