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似乎是他唯一的出路,但他还是硬挺了过去,拿到房契后,面对林姑娘,他就更加游刃有余,而不是被迫接受了。”
“你说得对!说得对!”高启愚眼前一亮,但很快就暗淡了下去,他摇头说道:“难。”
“是。”申时行立刻说道。
二人相对无言,高启愚打开了酒,给申时行和自己满上,二人又饮了一杯,仍旧一句话没有。
申时行找高启愚,是因为大家都是为了大明再兴,是同志同行同乐者,虽然有些矛盾和冲突,但都是围绕着大明再兴的矛盾,而非根本上的、路线上的矛盾。
高启愚觉得可行,但眼神暗淡下去,是因为知道这事儿,真的很难做很难做。
眼下就有个让申时行无法解决的问题,大明在减少田赋的征收,一旦减少田赋征收,朝廷因为岁收主要来自于官厂和关税的增长,所以没有太多的感觉,但地方衙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财政危机。
田赋几乎是地方衙门的唯一收入来源,如果田赋继续减少,地方衙门一定会把注意打到衣食住行之上,比如汉朝就有盐铁专营,盐税更是从汉唐到大明重要财政收入,比如北宋、南宋的酒类专营。
要解决地方衙司的财政危机,别的不说,就一个住字,就足够了。
申时行想通过衣食住行的平价,来让人拥有选择的权力,这个思路是对的,可是想要实现,有点像是在讲梦话。
二人相顾无言,就是感觉前路被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所阻拦。
“难如登天。”高启愚再次感慨的说道。
申时行想了想说道:“难也要做不是?试试再说,先生当年开启万历维新,也没想过一定会成,能不能成,试过才知道。”
“如果没做到,不怪天也不怪地,怪我们自己没能做好。”
高启愚再斟酒,二人对饮后,申时行选择了辞行。
次日清晨廷议,皇帝在大臣见礼之后,宣布了申时行入阁圣旨,申时行升太子少傅,兼吏部尚书主管吏治,从此以后,五十七岁的申时行,就是申阁老了。
这是朝臣们意料之中的事儿,但让朝臣们意料之外的是,张居正居然真的不回朝了,称病颐养,却没有卸任任何的职位。
朱翊钧拿出了几本批好的奏疏说道:“这七件事,不过廷议,直接推行。”
“刑部知道:安徽、江苏、浙江、福建、广东等五省,严厉禁绝娼妓,即日起,明娼暗妓,一律严厉打击,一次劳教,二次流放南洋,同样,对于以上五省之地人牙行严厉打击,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臣遵旨。”凌云翼赶忙站起身来,俯首说道。
朱翊钧继续说道:“礼部知道,丁亥学制,国之根本大业,百年兴盛之基,而各地营庄账房培养之事,事涉万民农户,能者上庸者黜,六月足量军训,撑不住则放籍归乡,不得再录,人不毅,万事不成。”
“对大学堂、师范学堂进行考成,三次考成下下,学子学业多次不佳,庸者革罢放籍;胡言鬼神、宗教之事,坐罪劳教;胆敢在校内传教者,坐罪论斩,死罪不赦;传极乐教等钦定邪祟,连坐家眷。”
“包庇姑息,一律同罪。”
“臣等遵旨。”沈鲤和高启愚赶忙站了起来,俯首领命。
这是两件事,对学子的考成,对大学堂教职工的考成,加大对庸才的淘汰,减少国帑的浪费,丁亥学制贵在营造,也贵在维持,大明皇帝的米,不养蠢货。
信教的会被坐罪劳教,传教的论斩,传邪祟的连坐,这是三种不同规格的处罚,信什么朝廷不管,但不能吃着朝廷的俸禄,搞传教,胡作非为。
“工部知道,地师堪舆,工部料估所估算,户部稽查,测算的工期,非必要,严格禁止提前交工,防止各类事故,保质保量。”
“臣领旨。”曾同亨出班俯首领命。
“陆阁老,好教科道言臣知道,言先生之过者斩,朕已警醒,先生病重,借机生事,不要怪朕无情。”
“臣遵旨。”陆光祖赶忙出班领命。
“兵部知道,巡抚梁梦龙总兵刘綎奏闻,杨应龙勾结多个土司,方有如此胆大包天,有了谋逆之心,联袂者,一律按忤逆论罪,不得姑息。”
“臣遵旨。”
朱翊钧看了群臣一圈,才继续说道:“即日起,不再设常朝廷议,阁臣大臣听命做事,常朝廷议恢复之日,听朕旨意,若有急务,自会召各部堂官议事,各大臣有急务,可到通和宫觐见。”
“散了吧。”
“陛下…”凌云翼一听居然常朝都停了,赶忙出班,他年纪大了,一时间居然有些失语,因为主少国疑建立的常朝廷议,跌跌撞撞,才走到了现在,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决策逻辑。
居然要停了?
“日后还会恢复,次辅勿虑。”朱翊钧站起身来,一甩袖子,离开了文华殿。
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张居正百年之后,常朝廷议才会恢复,现在这个关键时刻,皇帝要一元专制,直到张居正离世,直到没人敢打张居正身后名的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