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几个字的一句话,他说得格外缓慢低沉,似是有点点不情愿,但又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所以,说完他又忍不住轻叹一声。
“……”
闻言,贾雨村眉头微蹙,敏锐地捕捉到了林如海话语中的那未尽之意,于是赶紧追问道:
“内顾之忧?”
“如海兄,此话……怎讲?”
他心中虽已经隐隐有了某个猜测,但就还需林如海亲口来证实。
“呵!”
林如海闻言,先是苦笑,接着面色陡然一沉,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其中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和杀意。
他停下并凭栏看着池子里的游鱼沉吟了半晌,仿佛在斟酌某种措辞,心下也有些迟疑,但最终,他还是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向贾雨村,几乎是咬着牙,压低声音冷冷道:
“时飞兄并非外人,我也不瞒你了。”
“自林某受任这天庭正四品巡盐仙史、钦命巡察三界盐政、督理江淮灵脉以来,就屡屡备受阻碍!”
“先是贱荆莫名早逝,接着又到玉儿又突遭此等诡异厄难,险些魂飞魄散……”
“时飞兄莫非真的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只是个意外不成?!”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让亭中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了好几分。
“!!”
果不其然,贾雨村闻言心头一震,脸上先是震惊,接着下意识地低下头,默然沉吟了起来。
他自然明白林如海话中所指,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毕竟,他贾雨村自身也曾宦海浮沉,虽当时只是一县之尊,但却也深知官场倾轧之酷烈,利益牵扯之复杂。
而林如海所任的巡盐仙史一职,干系一方盐政,梳理八千里江淮灵脉,权柄重大,涉及的利益更是足以让某些仙神家族、宗门大派都为之眼红心动。
这些年,据他所知,林如海在任上秉公执法,触动了不少江淮势力和宗门的利益,明里暗里的打压、构陷乃至刺杀,只怕是从未间断过。
相比起来,他自己当年只是涉及一些小小的贪腐便被罢职,说起来都算是侥幸了。
如此想来,当年林夫人之死,以及之前黛玉之病,恐怕……就真的未必是意外。
只不过,对方手段高明,让他们抓不到切实的证据罢了……而想到此处,贾雨村背后不禁生出些许寒意,冷汗都开始下来了。
很显然,这仙官之位,固然尊荣且好处多多,却也是步步杀机,丝毫马虎不得。
“……”
林如海见贾雨村的神色,知他已明白其中关窍,于是便继续沉声道:
“无论如何,玉儿必须离开这是非之地!”
“扬州怕是会成漩涡的中心,她留在我身边,便永远是我的软肋,是敌人可以攻击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