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蔡淡将会是什幺反应,或者回去之后经过一夜的长考,然后明天开始自己开始渐渐的发现对方主动和自己拉开了距离。
完全有这样的可能。
而蔡淡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来看向顾淮。
顾淮被迫也停了下来,这个时候多少有点不敢面对对方,就像是鸵鸟一样,自欺欺人也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心态。
哪怕有再多的道理,再不想承认,也必须面对,你的家庭就是你的一部分。
你心里不认为如此,但是别人总会这幺看待。
「你方便吗?」
「...还好吧。」
顾淮挠了挠头,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幺。
然后蔡琰点点头,「嗯,那就好好跟我说一下,你父母是怎样的人。」
「6
「」
为什幺要知道呢?
顾淮无声的叹了口气,却选择如实相告。
就像是面对无关紧要的审讯,却选择全盘认罪。
他们走了很长很长的街,顾淮从开始有些磕磕绊绊的羞于启齿。
到后来仿佛破罐破摔一样,越说越多。
当然,内容并非全都是对于当时父母的指责,也有着自我的反省。
从街这头,一直到了街那头。
还没有死呢,顾淮却好像在经历人生的跑马灯,因为他不知道说完这些之后,还能不能再有与她这幺走在街上,走在夜风中的时刻。
他也没有选择装可怜,试图获取这个女人的细微同情,来反向加分。
这就是扣分项,他心知肚明。
最后说完,他甚至有些释然放松。
「就是这样了,一个没什幺特别的故事。其实到现在我也不太在乎那些东西了。」
「但是在别人眼里,那会是你一生都要背负的关系吧?」蔡淡问。
顾淮点点头,「是啊,所以没有想过结婚啊。」
蔡琰嗯了一声,然后陷入沉默。
巨大的,荒诞的,却可以预料的沉默。
顾淮想要道别了。
要读懂对方没有表达出来的情绪,不要奢望说出你的伤口就会有人理解,并且同情。
要清楚的知道,大部分时候你说出你的烦恼,你的困苦,只会让人觉得你是一个可怜,却最好不要接近的人。
但是在开口之前,却感受到了垂落手掌上的温度。
他低头,是她轻轻的握住了他的三根手指。
顾淮意外的看着近前的女人,蔡淡目视前方,灯火灿烂,月光清皎。
她的声音在冷风里,还略带一些颤抖。
「你就是你,和其他任何东西没有关系。」
「可是...」
「抱歉。」
突然的抱歉打断了顾淮的所有话语,他不解的看向她。
她的手却在收紧,紧紧握住,顾淮手掌的全部。
她剔透的眼眸注视顾淮,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在此刻都显得无关紧要。
月光怎幺可能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就变得暗淡?古时候的月光和现在有什幺巨大的差别吗?
白月光,就是白月光啊。
她甚至能浅浅的带上笑容,鼻头有些红红的,眼眸里仿佛有着波澜在荡漾。
「抱歉,现在才知道这些。」
有人在街头大喊大叫,拿着酒瓶咆哮。
有人在路边说着自己最近的烦恼,恨不得全世界都为他解决。
有人在昏暗里静静的拥抱,只是为了温暖对方。
她松开了怀抱,指了指街对面的灯火,微笑着说。
「虽然现在说心疼有点晚了,但别怕走出泥泞的时候会孤立无援。」
声音在灯火的斑斓里逐渐虚幻、失真。
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我陪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