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村部长,切割和抓捕是必要的程序,这点我认同。但是,『不惜一切代价』、『最快速度抓回』之前,我们是否应该先问一句:这一切,真的如报告所呈现的那样简单吗?」
杉下右京拿起一份初步报告副本,「现场初步物证指向冈田,他逃离的行为也极其可疑,这无可否认。然而,柏木警部的初步异议报告也在这里——楼上备考生听到楼下的吵闹和打斗动静是在9:48-9:50分,而冈田是9:55分出现在公寓大门,这似乎和案发时间有些出入,更重要的是,冈田将义这个人…」
杉下右京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他刚用生命救下两个孩子,背负重伤。这样的人,会在短短几天内,因为舆论压力和可能的感情纠纷,就彻底丧失理智,变成残杀妻子和陌生人的恶魔吗?逻辑上存在巨大的跳跃。我建议,追捕的同时,必须投入最精锐的力量进行平行调查!不能因为恐慌和压力,就放弃对真相其他可能性的探索!48小时的黄金时间,不能只用来围捕,更要用来挖掘可能被掩盖的线索!」
坐在杉下旁边的,是冈田将义的直属上司——搜查一课特命系管理官渡边美波,以及搜查一课首席监察医上杉宗雪。
美波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震惊、痛苦和难以置信,她紧握的拳头放在桌上,微微颤抖。
当杉下说完,她几乎是立刻接话,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一丝沙哑:「杉下课长说得对!我…我无法相信冈田警部会做出这种事!我们都是看着他为了正义不顾自身安危!就在几天前,他还在保育园门口用身体挡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转眼就变成冷血杀手?!」
她看向渡边总监和内村部长,眼神带着恳求,「舆论压力?感情纠纷?是!这些压力很大!但将义桑他…他骨子里是个极其坚韧、责任感极强的人!他懂得控制!他绝不会…绝不会…」
美波的声音哽住了,他找不到更有利的证据来反驳眼前如山铁证,巨大的无力感让他痛苦地低下头:「上杉,你也说句话啊!」
上杉宗雪猛地站起来,身姿依旧挺拔,但眼神同样复杂:「正如渡边管理官说的…我也觉得将义君…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一定有…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我申请前往现场验尸!」
上杉的话充满了矛盾,他知道柏木仁那种正义感极强的人不可能栽赃陷害,又保留着对同袍的最后一丝信任,冈田是否无辜,他要眼见为实!
渡边英二缓缓擡起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谨慎和凝重,内村的激进切割、杉下的谨慎质疑、美波和上杉基于人情的辩解…每一种声音都带着巨大的压力砸向他。
他深知内村说得对,切割和雷霆抓捕是平息舆论风暴、保住警视厅颜面最直接的方式。
但杉下和美波的话,又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万一…万一错了呢?万一冈田真是被陷害的,而警视厅亲手将他推向深渊?那将是比现在更大的灾难!
然而,时间不等人。窗外的警笛声此起彼伏,象征着正在张开的追捕巨网。媒体的电话恐怕已经打爆了宣传课。冈田将荣长官的震怒随时可能降临。
渡边英二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做出了决断。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却也透着一丝深深的无奈和悲凉:
「够了!」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内村部长,发布通缉令、暂时冻结冈田职务、协调SAT布控,由你全权负责!动作要快!但要注意方式!」渡边英二特别强调了最后几个字,「抓捕行动以控制为首要目标,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致命武力!明白吗?」这是对杉下和美波意见的微弱回应。
「杉下一课长!」渡边英二转向杉下右京:「你立刻抽调最核心、最可靠的精干力量,成立独立调查组!由你亲自挂帅!我给你48小时!我要你抛开一切先入为主的观念,给我把案发现场、死者关系网、冈田和美纪的所有背景、包括那个死亡情夫,给我挖地三尺查清楚!我要看到颠覆性的证据,或者…确认无误的铁证!记住,你的调查是最高机密,直接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