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也不一定是好事,周玄一路坎坷修行,对于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
比如说周玄的原身之死,便有傩神的推波助澜。
这桩事情,若是传扬到周家班绝大多数人的耳朵里,未必是好事,有那么几个人心知肚明便好。
「我要知道,我就要知道————我老云一直都糊涂,今日,我想讨一个明白。」
「你真要讨个明白?」
青瓶道士便说,便瞧向了周玄,眼神中有征询的意味。
周玄想要摇头,但云子良的眼神,也瞥了过来。
他尴尬的笑笑,终于还是点头了。
「好,既然你要一个明白,我便给你一个明白。」
青瓶道士冷笑着问道:「云天师,藏龙山之劫前,你是不是服食了一颗云子彦炼制的人丹?」
「自然是服了,这不就是你们天穹的「飞升计划」吗?」
「你服食了丹药之后,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是。」
「做了什么梦,你讲出来。」青瓶道士问道。
云子良当即便回忆着说起了那个梦。
其实那个梦境,在前些天里,云子良、周玄、白鹿方士等人讨论人丹的时候,他便讲过。
「我在梦中,如同意志降临,我能手捏日月,指落星辰,我成了世间的唯一真神,我还在梦中,瞧见了一座巍峨的火塔,火塔之内,发出了极恐怖的啸叫,再然后,我瞧见火塔里,钻出了无数的妖魔、孽障,再然后,那个梦境里的情形,我就不记得了。」
云子良眼神有些飘忽,那青瓶道士却问:「你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敢回想?」
「不记得,不记得。」
「你若真不记得,也无甚关系,我明着告诉你,你在梦里,依靠你那无上的神通,将那些妖魔、孽障,一一斩杀,你可知道你眼中的妖魔、孽障,是谁吗?那都是你寻龙山的弟子,那位天神级,藏头露尾,以无上的神通,驾驭了你的元神,将你当成了他最锋利的镰刀,割草一样割掉了数千个藏龙山弟子的头颅。」
「你————你胡说————」
「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吗?我是不是胡说,你问问云子彦就好了。」
青瓶道士的人皮摇电个不停,云子良又瞧向了云子彦。
云子彦那头大蛆虫低着头,没有承认,但同时,也没有否认。
「放屁,放屁,你们都在骗我————我瞧见的真相不是那样的。」
云子良说道:「我记得,我在做完了梦之后,我便清醒了,我看到了极多极多不知姓名、不露面目的高手,他们在屠戮着藏龙山,还有天上的道者临凡,我杀了好些道者,我和他们拼杀得极其的凄惨,这才是真相————这才是真相。」
「哼哼,云天师,你经历了这么多,你身边的周大先生,又是一个极其擅长「生梦」、「彩戏」的天才,你难道还不明白,井国之中,眼见未必为实,你能看到什么,取决于————它————让你看到什么。」
青瓶道士的腕口,指向了天上。
「既然藏龙山之祸,是天神级动的手脚,那为什么天穹、天火族,没有反驳过?」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祆火教邪恶嘛,而天神级守护人间,必然是善神喽。」
「你说人间会相信是天神级灭了藏龙山,还是相信袄火教灭了藏龙山?」
「反正祆火教恶名也多,不差这一桩了,辩驳,没什么意思的。」
青瓶道士回答得一板一眼,而云子良的五官,已经扭曲成团了,他内心已是极度的愧疚,数千个藏龙山的弟子,都是被他亲手斩杀的,倒是赵无崖在劝:「师祖爷爷,你别这样,坏都坏在那个不露真面目的天神级上————和你无关。」
「云师祖,你这是何苦嘛,不是你的黑锅,不要往自己身上背,刀兵无罪,持刀者有罪。」
李长逊也劝道。
他们寻龙一脉,何曾想道,藏龙山之劫的真相,竟然这般残忍。
云子良捶胸顿足,那青瓶道士却又说道:「云天师,藏龙山之祸,数千弟子不留活口,八成的责任,是那个冷漠无情的天神级,不过,还有两成的责任,可在你这个好师弟身上呢,现在莫急,听我仔细与你们讲讲,你们也听听,当年的云子彦,为了活命——
——做出了哪些卑鄙、下作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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