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四年过去,韩立十四岁了,这一年,发生了一桩事情。」
周玄故意将节奏放缓,等台下人的脖子都伸长了半寸后,方才说道:「张铁修行象甲功有成,却忽然消失,留下了一封书信,说是要去闯江湖,是墨大夫求情,才让七玄门息怒,没有追究张铁的家人、亲戚,
韩立听到这个消息,细细思忖,便觉得事情不对……」
「咦,怎么韩立像变聪明了,他也琢磨出不对劲了。」
「哎呀,先生唉,你又停,急死我们啦。」
「那个张铁,肯定是被墨大夫给害了。」
「墨大夫既然要害他,为什么又传他象甲功?」
观众和观众竟然都讨论起了剧情来。
周玄又讲道:「张铁失踪了,墨大夫又跟韩立交代,要出一趟远门,只留了韩立一人在药山里头,
这一天,韩立在七玄门里,遇上了厉师兄,这位厉师兄啊,道行极强,威风八面,重创了擅使拂柳剑法的赵子灵,
但他人前显贵,背后却极其受罪,在韩立回屋之时,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厉师兄,用银针之术,救下了厉师兄。」
「韩立师从墨大夫,医术自然是高明,救个人自然不足为怪,但他却瞧出厉师兄因何而重伤。」
周玄此时刚刚走到台上,猛的转身,开了折扇,说道:「只因那厉师兄,服用了抽髓丸,用以后的寿命,换取了他现在的功力,
在看破那厉师兄隐秘之后,韩立依然还是选择了救治厉师兄,
只是这位历师兄,待到症状缓解之后,怕自己的隐秘暴露,便是拿着刀,架在了韩立的脖子上……」
周玄讲到韩立生死攸关之时,忽然收声,只是闭目凝神,
众人都眼巴巴的等着下文,想知道韩立到底性命如何,偏偏周玄就像使了闭口禅似的,嘴皮子都不带动的。
良久之后,周玄忽然睁眼,作唉声叹气状,双手捏住了折扇的首尾,说道:「唉,这一晃神,便讲了一个半钟头啦,却连半点掌声也没听到,我还是赌输啦,
没有那个手艺,何必再吃这说书人的饭呢?扇子折啦,以后不再讲书……」
说完,他作势便要折扇,
台下人顿时风起云涌,说道:「先生莫要折扇,我们是听得入了迷,忘记鼓掌了。」
「都鼓掌都鼓掌,这书可不能听一篇就不听了。」
「先生,我刚才浅薄啦,冲撞了您,您这书,是我们以前都不曾听过的,千万不要折扇。」
台下人为了鼓舞周玄,又是喊叫,又是吹口哨、鼓掌,闹出来的响动,差点把大都会的顶棚都给掀了。
也趁着个空档,众人终于在密集如潮水的修仙故事里挣脱出来透透气。
坐在最前方的画家、红棺娘子、乐师,瞧着周玄忽如其来的「调皮」,互相对视而笑。
他们当然知道周玄不会去折扇——这位周家出来的年轻傩神,一定会成为说书人的门面,这么光彩的门面,哪里会折扇。
「但是小先生,很懂得找观众要鼓励,一手以退为进,引得这狂潮般的欢呼,我耳朵差点都震聋了。」
画家笑着说。
乐师则说:「我是头一次听小先生讲书,这书写得有意思,我算明白他为什么只靠一部书,在平水府里声名鹊起了。」
「我的父母,要能像韩立父母一般仁慈可亲,我也不至于成为一头苦鬼,小先生的书里,有太多的感动。」
红棺娘子怔怔出神。
不光是他们爱听,一直瞧不上周玄的李流云,也是听得还想听,对阿旺抱怨道:「这小先生,真会吊人胃口,每每讲到关键之处,就停了下来……」
「不对啊,云姐,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小先生讲书,离风先生差出十万八千里,既然这么差,你猴急个什么?」
「……」李流云。
众人欢腾,要鼓动周玄继续讲书,别说折扇不折扇的,哪怕天塌下来了,地崩出一条口子,你也得先讲清楚——厉师兄那一刀,到底有没有伤到韩立,另外,那宝贝瓶子和那液滴,到底有什么作用。
众人的愿望,化作了无穷的力量,周玄只瞧见,破旧的「意志天书」,竟然从他的道袍里,凭空飞了出来,悬在了讲书桌子的上方,
因为听书听得精彩,还想继续听的观众,散发着愿力,化作了千丝万缕的袅袅烟雾,朝着「意志天书」聚拢而去。
烟雾重新锻造着天书,
天书的纸张,渐渐焕发了生机,
这本天书,本就是青衣佛的洗冤箓而成,非身怀大佛气息之人,无法瞧见,如今它被再度改造,已经完完全全成了周玄自己的法器,其余人更是瞧不见了。
此时,周玄对着崭新的天书,构想着自己的愿望——修复明江府的监测铜鼎。
当这一份愿望,在周玄的心中不断加强,愈演愈烈之时,天书像被一双无形之手,翻开了封面,一行清晰的朱砂字迹,流淌在了纸页上——
——说书人周玄,心愿,修复明江府古树金钟。
「原来那鼎的名字叫古树金钟,还怪好听的。」
周玄凝视着天书,
天书纸页上,又出现了一行蝇头小楷:需三尊神明级首肯。
「要三位啊,除了彭升、乐师,还需要一尊神明级,找谁呢?」
周玄正琢磨呢,他便见到天书之上,已经出现了一道签名——黄原府,「苦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