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桩奇迹吗?」香火道士换了副揶揄、嘲讽的面孔,吊着拂尘,轻轻动了动手腕,让雪白的须子,在方相氏的木牌上抚过,说道,
「你,扫把星,竟然会去委曲求全,找傩神的扈从之树帮忙,将自己一身的气息,换成傩神气息,只是单纯为了去救周玄,
等你见了周玄之后,又讲出了许多隐秘,分文好处都没收,这也是井国两千多年以来,未曾发生过的怪事呀。」
「你个老牛鼻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哪有那般小心眼?」
「你们八大天神,若是都有傩神的胸怀与担当,当初与天鬼一战,怎会陨落?
八大天神,各怀鬼胎,反而被天鬼蛊惑,最后不得以散道,只求保住意志,只有傩神,一心为了天下苍生,竟然有惊无险的走出了那场「天心困局」,
你们都不服傩神,不服他为何才是九大天神之首……依我看,你们遭遇的一切,就是自己活该,而你,扫把星,你是最心怀鬼胎的那一个天神……」
「别说了,别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都改了,改好了…。」
「你早就该改了,就镜中点神敕封这点破隐秘,若不是周玄帮你收集了新的人间愿力,你还舍不得说呢……」
香火道士训斥完了苦厄天神后,拿着拂尘,给了木牌三大板子,算作惩戒之后,才心满意足的骑着毛驴往南边驰去,
苦厄天神喊道:「老牛鼻子,你别光顾着打我啊……我问你……弓正分身被斩,他指定要找周玄报复,他会用什么手段……」
「不可说,不可说……上应天星,下触玄机,有些事情,不可说。」
香火道士讲到此处,身形已然不见。
「老牛鼻子,还怪我藏私,你不也藏嘛?」苦厄天神愤愤说道。
……
东市街,周家净仪铺,
红棺娘子、乐师、云子良三人从未这么焦急过,三人坐立不安,最后都背着手,在店里来回的踱着步子,
小小的一片店,拢共才多大地方,哪能这么走?
他们仨人,隔不了多大一会,就撞在了一起,互相瞧了对方一眼后,又因为焦急,没了讲话的欲望,纷纷低着头,继续焦躁的踱步。
「我回来了。」
周玄的声音,在厅堂之内响起。
云子良最为激动,双手互击,「啪」的一声后,就夸上了:「我老云就知道,你小子吉人自有天相,果然没那么容易死。」
「我离死还远着呢。」
周玄将神魂显了相,说道:「画家在背着我的躯体在赶路,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啊,他也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乐师听到两人都是囫囵着回来了,松了一口气,红棺娘子则问周玄:「小先生,你可到了天国之桥?」
「到了到了,棺娘,你莫要焦心,那「弓正」,绝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你们背后的苦鬼,品行应该不错,颇有些良善。」
「小先生何出此言啊?」红棺娘子听到自己堂口的神明级,还是有些公正的,心里自然高兴,但她压抑着激动,还是想问清楚缘由……苦鬼为什么是个善良的神明级。
周玄指了指柜台上的记事簿,对红棺娘子说道:「毕方动用了「意志天书」,要诅咒我死,这个心愿,需要许多神明点头,
一共有十七尊神明,在上面签字画押,同意了毕方的天书请求,
这十七尊神明级的名号,我都看过了,没有苦鬼。」
苦鬼没签名,多半还是他不愿意诅咒周玄死去,也说明他是有底线的。
红棺娘子听了,心里极舒坦,谁愿意遭人欺骗……哪怕骗他们的那个人,是天穹的神明级。
「神箭堂口的弟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云子良看热闹不嫌事大,说道:「信奉了两千年的古神,竟然是个伪君子,贪婪、腹黑,他们要得知了真相,得多难过啊,怕是往后一些年头,吃饭都不香喽。」
「那是他们「神箭」的事,我可管不着。」红棺娘娘欣喜的坐下,满脸堆笑。
周玄却说道:「那十七尊神明级的名讳,我可都记在心里了,以后别让我撞上……我们可算是有梁子的。」
毕方的「意志天书」,成了周玄的「香火恩仇录」,往后他若是修成了香火,那得挨个算帐。
众人交谈了一刻钟,画家吭哧吭哧的钻出了空间,进了店里。
「小先生身体只是多了一枚神格,我背起来真是遭老罪了,脚跟踩在泥坑里似的,走不动道。」
画家抹了抹头上的汗花后,将周玄的躯体板板正正的放好。
周玄神魂归位,轻拍着画家的肩膀,对众人讲道:「你们可不知道,今儿个老画可威风了,戳着「弓正」的鼻梁骨,训斥弓正家风不正。」
众人听得直乐,
乐师则笑吟吟的说:「这么说,老画今天出大风头了?」
「那可不,你们没亲眼瞧见,老画那模样,比私塾学堂里的严师还要严厉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