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耶律庶成目光沉凝,默不作声,隐隐间流露出一股决意,是真的能为国捐躯的。
所以大荣复早有准备,适时阻止。
「拿下!」
张茂则断然高喝。
「啊一一!放开我!放开我!!」
耶律庶成不通武艺,却求死之心坚定,眼见着短刃被打开,还想扑过去,却已经被两个魁梧的禁军左右扑上,狠狠地压倒在地上。
「这—这.」
萧胡睹眼睁睁目睹这一幕,身体晃了晃,竟是缓缓坐倒在地,整个人好似失了魂,再也没了任何动作。
眼见控制住了局面,张茂则松了一口气,对着大荣复行礼致意,再望向四方,冷冷地道:「畏罪自杀,也不能掩盖真相!」
在两国盟约的前提下,辽人先是不纳岁币,其后又派遣谍细和刺客,欲谋害盟国君王,这突破了所有国家的底线,同时也堵住了所有反战的嘴。
在这种情况下,要这两个使臣的命,反倒没有意义。
其他官员显然也是这幺想的。
既然开封府衙、机宜司和皇城司依次讲述完案情的前因后果,出示了犯人和证物,辽人使臣更是有了这样激烈的反应,鸿胪寺官员再不耽搁,展开诏书,声音清朗地宣读起来:
『昔年我朝北伐,太宗自燕京城下军溃,辽兵追之,只身得脱,凡行在服御宝器尽为所夺,从人宫嫔尽为陷没,股上中箭,岁岁必发,其弃天下竟以箭疮发云!盖辽乃不共戴天之仇,反捐金增数十万,且事之为叔父-—----为人子孙,当如是乎?」
这封诏书一开头,起初听得人莫名其妙,怎幺不讲此次谍细谋乱,突然到宋太宗身上去了,还是当年高梁河飙车的丑事?
但听到后面,众人神色顿时严肃起来,明白了用意。
如今反战的朝臣,往往都要擡出真宗当年与辽国签订渲渊之盟,两国和平了二十余载为由,劝阻官家维持现状,南北互制,再以谈判的方式将燕云之地索回,不要大兴兵戈,走上前唐穷兵武的老路。
且不说谈判拿回燕云,现实不现实,这种方式,就是以父压子。
臣子的话可以不听,但先帝的决断,不能否定。
可现在,官家擡出了祖父宋太宗。
太宗当年惨啊,高粱河一战虽然只身逃脱,却中了箭伤,年年复发,最后活生生地被这等伤势拖累死了,这等不共戴天之仇,岂能不报?
接下来,就是讲到辽国和燕云之地的关系:
「幽、蓟之地本被皇风,囊以晋、汉多虞,契丹因而盗据-—--"·《诗》
云:『我疆我理,南东其亩。』——-今我朝照临,书轨大同,岂使齐民陷兹朔漠-—---朕当董齐师旅,灭夷氛,即期诛虏,以庆混同!"
这段话也与太宗有关。
高粱河车神前,太宗诏书是这样说的:「朕祗膺景命,光宅中区。右蜀全吴,尽在提封之内,东渐西被,咸归覆育之中---"眷此燕之地,本为中国之民。晋汉以来,契丹窃据,今不复-—---朕当续御戎军,亲临寇境,径指西楼之地,尽焚沙漠之庭...」
高粱河车神后,太宗诏书马上变了:「朕受天景命,奄宅中区。以四海为家,兆民如子,冀咸登于富寿,岂务胜于甲兵?况与契丹本通邻好----今闻边境谧宁,田秋丰稳,军民所宜安堵,无或相侵—--如今后辄入北界掳掠及盗窃,亦仰所属州军收捉重断,所盗物并送还之。」
然后等到雍熙三年,听闻契丹国内动荡,有机可乘,宋太宗大喜过望,
再度北伐,又变为了:「蠢兹北方,敢拒皇威,倔强沙漠之中,迁延岁月之命——-—-幽、蓟之地本被皇风,囊以晋、汉多虞,契丹因而盗据-—-《诗》
云:『我疆我理,南东其亩。』今国家照临所及,书轨大同,岂使齐民陷兹朔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