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正是昨晚那个呼呼大睡的职守外戚,主动开口道:「这个犯人,张点检可有印象?」
张希贵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再仔细瞧了瞧,似乎还真有几分眼熟。
不过紧接着,他就回过神来,冷冷地道:「少郎君就是公孙衙内?」
「我姓狄,名知远,太学学子。"
狄知远正色介绍:「此来机宜司,是为了查办同窗司马君实遇害,此案已向开封府衙、皇城司报备。」
「狄———相公!!」」
张希贵瞪大眼睛,后面的话都没听清楚。
相比起御史中丞,那位可是贵妃都不太敢招惹的人物,张广封还能跟公孙策辩几句,辩不过气急攻心倒下,换成狄相公,屁都不敢放一个。
现在张希贵的气焰同样跌落下去,正自懦懦,狄知远已然自顾自地道:「这郑屠户居于京师马行街,供樊楼肉食,两月前经邻里举发,夜间闻异响,发现有番人出入店铺后门,遭机宜司缉捕,但一直关押,并未问出详细·——可有此事?」
张希贵低声道:「是—是吧?」
狄知远又问:「此人刚刚交代,以重金交好张点检,才在狱中得诸多关照,可有此事?」
「嗯?我不想招惹你,你反倒冲着我来了!」
张希贵一听这话,再看犯人,确实记起,这屠户的家人很有钱,入狱两月,前后打点了六次,一共加起来足足两千多贯钱,托他在狱中照顾,让行刑的狱卒手下留情,没有用最残酷的手段招呼逼问,甚至还想将其救出。
张希贵应了前者,否了后者。
反正屠户犯的,大不了就是杀了些人,卖些肉馅特别的馒头,对于机宜司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至于放出去,那是万万不行的。
不然怎能有源源不断的打点?
这等事一旦揭露出来,罪过可不小,惊怒交集之下,畏惧也抛之脑后张希贵顿时生出恼怒之色,开口道:「一派胡言!犯人污蔑机宜司官吏,并非首例,狄公子管得太多了吧!」
「不多!」
狄知远沉声道:「司马君实遇害案,干系重大,非机宜司一司之责,请张点检答复!」
张希贵脑子转了转,记起前天听人提起,国子监内死了一个大才子,原本肯定能高中进士,飞黄腾达,结果遇害身亡,机宜司无论是官是吏,出身都不好,谈论起来难免有几分幸灾乐祸。
如此一来,他找到了破绽,冷笑着指着犯人:「此人关在狱中,已两月有余,难不成还能在前几日外出,杀害狄公子的同窗?」
狄知远道:「郑屠户当然不是这起案件的凶手,却是凶手的同伙。"」
「无稽之谈!」
这是越说越离谱了,张希贵顿时有了信心,望向吊起来的屠户:「说,
你的同伙是谁啊?」
郑屠户脸色无比难看,口中喃喃低语,最后险些要哭出声来:「诈我·——你们诈我!」
张希贵目光闪了闪,语气里带着几分淳淳善诱:「你刚刚遭了蒙骗?被屈打成招?若有冤屈,尽管开口,本官可以为你做主!机宜司直达天听,朝堂之上便是再大的官,也没法在这里逞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