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榔掷地道:「开封府衙判官潘承炬,追案缉凶至此,烦请契丹使臣出来一见!」
里面一阵动静,不多时,四五位契丹官员,带着随从匆匆走了出来。
为首的正使面容俊逸,气度儒雅,名叫耶律庶成,是辽人中的学者,读书过目不忘,善于契丹、汉字,尤其擅长作诗,更曾翻译方脉书,教授诸部族医药之事,历史上,辽国嫁到西夏的兴平公主去世,辽兴宗就派遣这位持诏问罪李元昊。
如今为了应付宋廷的发难,又想要与保守派的朝臣拉关系,耶律庶成则被委任为正使,每每在筵席上吟诗作对,确实引发了不少臣子的好感。
副使叫萧胡睹,元妃五兄弟里面的萧孝友之子,这个人有些特别,头发很卷,眼睛总是斜着看人,还有口吃,据说萧孝穆见了这位侄子,都评价族中不曾有过这等相貌。
萧胡睹的长相固然清奇,但身材高大魁梧,思维敏捷,擅长捕捉别人言语里的漏洞,可惜他一说话就结结巴巴的,无法及时反驳,只能成为副手。
此刻见到潘承炬率众前来,萧胡睹眼晴一撇,对着空地露出阴冷之色,以契丹土话道:「来者—————来者不善!」
耶律庶成已经习惯于受宋人刁难了,伸手压了压他的袖子,示意稍安勿躁,
上前作揖行礼:「潘判官稀客啊,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潘承炬看着这位儒雅随和的契丹人,淡淡地道:「四方馆并非诸位的家,不必拿出款待客人的语气,若辽朝再敢延误岁币,我朝再是礼仪之邦,恐怕也要逐出不守信诺的恶邻了。
周遭一静,辽人上下纷纷变色。
这话实在太不客气,关键是宋廷确实会这幺做。
兄弟之国,盟约结好,辽人已经成了弟弟,却还能住在四方馆内,然而罗币不给,那就不是兄弟,弟弟也当不成,立刻宣战,能活着放他们回去,都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礼节了。
任谁遭受这般恶语,脸上都不会好看,耶律庶成的笑容却只是淡了下去:「有关岁币,我朝陛下早有诏书于贵朝,贵朝若有回诏,当以鸿胪寺官员宣诏,我等自当大礼迎之,潘判官莫非为此而来?」
潘承炬不与之争辩,话锋一转:「今日我朝国子监内,有学子遇害,凶手遁逃,疑为异族,今府衙追凶至此,又有目击者证言,有可疑之人于午后回归使团,耶律正使可有解释?」
耶律庶成皱起眉头,断然道:「使团绝对不会包庇贼凶,何人亲眼所见,有贼人入我院中,请出面对峙!」
潘承炬凝视着他:「耶律正使之意,是这偌大的院落,从午后至今的人员出入,你都了如指掌?」
耶律庶成顿了顿,回答道:「使团上下,自无贼人,然四方馆内,外臣自是难以保证!」
「好!」
潘承炬摆了摆手:「那我们就搜查四方馆,来人,搜查嫌疑人,搜查可疑的器具!」
「是!」
眼见差役轰然应诺,朝着院内闯去,耶律庶成闭了闭眼睛,对着身侧的萧胡睹道:「将我们的人唤出来,切忌不要与宋人冲突!」
萧胡睹双目斜着看向空地,下巴不甘地点了点,带队朝里面走去。
很快,数十名辽人鱼贯而出,开封府衙的差役也开始翻箱倒柜,查看一切角落。
「去将目击者带出来!」
潘承炬观察着,想了想吩咐道。
很快阿侬母子被带了出来,辽人上下顿时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尤其是萧胡睹眼神最为凶狠,只不过瞧着的方向不太对。
阿侬也不惧怕,不仅不躲避辽人的视线,反倒直晃晃地看过去,对着身后亦步亦趋的侬智光,用人土话道:「看!这就是曾经强大的契丹,现在连他们都畏惧我朝,一旦朝廷发兵,交趾一定会被灭掉,你父亲的大仇就能报了!」
侬智光连连点头,露出与有荣焉之色:「我朝强盛!强盛!」
阿侬自称我朝,并没有错,她本就是广南西路邕州左江道羁武勒州,即后世的广西扶绥县人,弟弟是武勒州知州侬当道,丈夫是广源州首领侬存福,所谓羁摩,也是隶属于宋廷魔下,侬智高一家都是宋人。